
四、针感与针灸传承
《隋书·经籍志》载有华佗《枕中灸刺经》一卷。该书是华佗一生针灸经验的总结。但该书很早就已经散佚了,致使其针灸经验未能被全部继承下来。从现存古籍中,只能寻觅到有关华佗针灸技术的点滴记载。
其中有个病例,是用针灸给孕妇取死胎。
有位李姓将军,他的妻子病得很厉害,腰酸背痛,吃不下饭,喝不了水,很多医生长期都治不好,就去请华佗前来医治。
华佗仔细检查后,认真对李将军说:“从脉象上看,你的妻子是在怀孕期间受了伤,胎儿没下来,至今仍留在你妻子的腹中,引起疼痛。”
李将军不信,对华佗说:“对呀,夫人确实是怀孕的时候受过伤,但胎儿已经流产了,而不是留在腹中啊。”华佗说:“根据脉象,胎儿并没有流产。”
将军认为不是那么回事,华佗也就不再去了。
李妻稍觉好转,但一百多天后再次复发了,没办法,只有把华佗又请过来。华佗检察完毕,还是那个话,说:“这种脉象按例就是有胎。前次本来该流产两个胎儿。在她受伤以后,一个胎儿先流产,胎水流得太多,后一胎儿来不及产出。母亲自己不知道,旁人也没有弄清楚,就不再接产,后面的胎儿就没有出来。胎儿死后,没有了血脉的滋养,必然干枯,附着在母体的后腰部,使血脉不通,这就是她的脊背疼痛得厉害的原因。现在应当给她服用汤药,并且用针刺一个穴位,如此,这个死胎就一定能够产出。”
服用汤药并用针刺过以后,李妻肚子痛得很厉害,就像要生孩子一样。
华佗说:“这个死胎长时间枯萎,让她自己产下来是不可能的,需要有人帮助把胎儿取出来。”于是,华佗让学生把这个胎儿取出来。学生果然取出来一个已死的男胎,手脚都已完备,只是颜色已经变黑,有一尺左右长。
此刻,李将军向华佗投来敬佩的目光。
针灸大夫都知道,治神是针刺的基本原则,是提高针刺疗效的重要内容。《黄帝内经》多次强调治神守气是针刺的基本原则。华佗以治神作为针刺治疗的秘诀,并贯穿于临床治病的全过程,他在施治的每一环节,都能做到以治神为本,细心领悟,融会贯通,为患者去除病痛。
针灸的奥妙在于把握针感。所谓“针感”,是指针具刺入人体腧穴后,经医生施以一定手法而产生的酸、麻、胀、重等不同性质的感觉,习称为“得气”。
得气与否,气至之迅速,程度之强弱,传导之远近,直接关系到治疗的有效无效,效显效微,所以历来针灸医家对这一问题都非常重视。
由于华佗精于外科,十分熟悉人体的解剖知识,因此,他在取穴进针时,多能结合人体解剖学特点给予恰当的处理,并能以此阐发针刺机理。
华佗用针时取穴精要,《三国志·华佗传》中载:“若当灸,不过一两处,每处不过七八壮,病亦应除;若当针,亦不过一两处。”这体现了华佗在针灸治疗过程中取穴极精。华佗还特别重视在针灸过程中诱导病人意念入静,注意对病人的“神”的控制。他通过巧妙的治疗手段,使病人由偏阴偏阳的状态进入阴平阳秘的状态。他要求学生们要随机应变地对患者施以各种入静手段,达到最佳的针灸效果。
相传,一天,华佗家里挤满了病人,有的因疼痛难忍,呼号呻吟。其中有位老太太捂着脸颊说:“哎哟哟,痛死我了。”原来她是牙痛难耐。
华佗赶忙迎上前去,扶老太太坐好,并且安慰说:“不要紧的,一会儿我给您扎几针,就会好。”
华佗仔细察看了病人的口腔,只见牙龈红肿,知道是风火牙疼(炎症)。他叫病人将手半握拳头平放在桌上,接着在患者双手拇指与食指间的合谷穴按摩了一会儿,然后扎上几针。病人皱了一下眉头说:“有点儿胀痛,还有点儿酸麻。”华佗见产生针感了,就将针转了几下,问病人有什么感觉,病人回答说:“酸麻得厉害,一股劲儿在向肘上窜动。”华佗又将针上提下插地捻转了几下,病人突然惊叫一声说:“连肩胛上也酸胀起来了!”华佗迅速将针拔除,再问病人有什么感觉。
老太太叩叩牙齿,做了几个咀嚼动作,十分高兴地回答说:“牙齿不痛了。华大夫,您这根针真管用啊!”
有一个腹痛病人,刚过来时还在喊爹叫妈地喊痛,华佗只给他在两脚膝下的足三里穴等处扎了几针,病人很快就安静下来。
有个小伙子在劳动中扭伤了腿,肿痛异常,不能行走。华佗一面给他扎针,又点燃艾炷在几个穴位和患部熏灼了一番,病人顿时感到疼痛减轻了许多,以后连续治疗几次,也就好了。
此外,华佗主张的针、灸、药并用的治疗理念在后世医家医籍中也有较多的应用和论述。其中具有代表性的要数《针灸大成》,《针灸大成》在理论上阐释了针、灸、药的基本治疗原则,认为在治疗疾病时治疗手段的选择应该因地制宜、标本兼顾。
言及华佗针灸理论与实践的传承发展,不能不说到皇甫谧。
皇甫谧,字士安,安定人,后徙居新安(今河南义马)。他在我国针灸史上占有很高的学术地位。
皇甫谧在华佗去世后7年出生,他是三国时期医学大师,其著作《针灸甲乙经》是我国第一部针灸学专著(华佗的《枕中灸刺经》失传),在医学史和文学史上都享有盛名。
由于《针灸甲乙经》在针灸学史上的重要地位,皇甫谧被誉为“针灸鼻祖”。
有些人怀疑,皇甫谧看过华佗在针灸方面的书籍,或者得到过华佗针灸的传承,然后把针灸技术发扬光大,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才成为针灸鼻祖。或许,皇甫谧甚至得到过华佗的徒弟樊阿的传授。
华佗的弟子樊阿,是彭城人,精通针灸疗法。所有的医生都说背部和胸部的内脏之间不可以乱扎针,即使下针也不能超过四分深,而樊阿有时敢针刺背部穴位深到一两寸,在胸部的巨阙穴扎进去五六寸,以此治病。
或许是因为见老师华佗治病重视针灸,樊阿治病,可以不用药的就不用药,可以不开刀的就不开刀,在一切治疗方法中,总是首先选用针灸。而且他若针刺,每次不过两三个穴位;若艾灸,每次也不过两三处,每处燃灸料七八壮,常常能见效。相传,华佗身上总揣着几根针,走到哪里都能给人治病,既方便,又有效,樊阿羡慕老师这一手好本领,每当华佗以针法为主进行治疗时,总可以看到他在旁边当助手。
樊阿几乎与皇甫谧生活在同时,因此二者可能有交集。同一时期、同一领域的两个医学大咖,肯定有共同语言,而且樊阿是长辈,皇甫谧很有可能向樊阿求教,与他共同摸索研究针灸方法。
有学者认为,通过这个途径,华佗的针灸疗法也被一代代传承下来了。
华佗针灸学术思想及针灸贡献,已化为点点繁星,映照在中国医学发展的长河之中,引导着后来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