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绝境
老椿城寨被攻破。
成片的夜魔在荒野上奔袭，朝着寨民们追来。
首先碰上的，就是第二批迁徙的寨民。
月光照映下，沈默看到寨民们拾起火把、农具，和夜魔近身肉搏。
看到几个夜魔被砍倒，但更多的是成片的寨民倒下。
很快，那一处营地中的寨民溃散，朝四周逃去。
夜魔则穷追不舍。
“第二批寨民，起码死伤八九成……”
沈默抿了抿嘴。
“或许大寨老早就预料到这一幕，才将寨民分成两批吧？”
身旁传来袁南的低语声：
“第二批寨民，为我们拦住了夜魔。但也拦不了多久……”
“让弟子们都起来，随时准备迎战……”
八十余三花会弟子，站在山坡上，看着数十里外的人间烈狱，皆沉默不语。
沈默隐约听到抽泣声。
回过头去，却是一些寨民听到了动静，却没声张，只是在偷偷哭。
被袭杀的那一批寨民，或是他们的亲友、长辈，甚至是父母……
……
分批迁离效果很好，为青壮们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但也仅支撑了不到两个时辰。
很快，便有小股的夜魔陆续出现在众人周围。
“三花会弟子听令，杀敌！”
袁南率先下令，提着两把屠刀砍翻夜魔。
沈默也开弓射箭，每一箭都带走一头夜魔的性命。
女人躲在三花娘娘的庇佑之光下，用手捂着怀中孩子的眼睛。
一些胆大的青壮，拾起铁具火把喝退夜魔。
三花会弟子顺利挡住了夜魔的第一波攻势。
但随着垫后的寨民被杀干净，越来越多的夜魔自四面八方涌来。
缺了树灵和寨子的保护，三花会弟子很快出现伤亡。
“这些狗日的夜魔！”
杨香主提着长枪，一枪捅穿一头夜魔头颅。
“小心！”
他身旁一名弟子被夜魔扑倒，杨香主连忙横扫长枪击退夜魔，将弟子救下。
“没事吧……”
咻！
一支利箭贴着杨香主的脸颊射过。
他猛然回头，见到一只准备偷袭他的夜魔倒下。
“谢了，沈默！”杨香主惊了身冷汗，连忙道。
沈默没说话，只冷静开弓射箭。
鏖战直至天亮，群诡终于退散。
只留了二三百具尸体。
除了夜魔尸体外，还死了近二百寨民。
甚至有几具三花会弟子的尸体，连几位香主都受了伤。
袁南收起屠刀，环顾四周后道：
“清点伤亡，一刻钟后继续赶路。”
没有休息的时间。
众人只塞了几口干粮，便继续赶路。
一路上，队伍都很沉默，没人提起昨夜的伤亡，也没人提起第二批寨民。
连一向乐观的杨香主和孟黎川，也都沉默不语。
只抱着小孩，脚下步伐加快。
许是因为昨夜的惨状，今天赶路的速度快了许多。
走了一整天，只中午休息了半个小时。
直到黄昏，队伍前进了接近百里路。
距离白鹿城，也只剩下八十余里了。
白鹿城近在眼前，但却没有人高兴。
昨夜那一战的惨况历历在目。
可昨夜有第二批寨民掩护，今夜呢？
众人再起营地，升起篝火，准备在官路附近过夜。
沈默吃了两斤熊罴心，坐在火堆前闭目养神，静静等待夜的降临。
其余弟子也或是吃食恢复体力，或是擦拭兵器，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大战。
临入夜前，袁南将三花会弟子喊到一起。
“各位，我知道大家都想救这些寨民。”
“不仅是因为他们将成为三花娘娘信徒，更因为我们是人……”
袁南声音很低，但每个弟子都听得清楚。
“但如果今夜情况很不妙，我希望大家能抛下他们，连夜逃回白鹿城。”
“只要逃回白鹿城，就能活下来，明白吗？”
一众弟子沉默，没有回答。
“明白吗？！”袁南声音陡然提高。
“明白！”
众弟子齐声回答后，回到自己的位置。
……
是夜。
寂静的夜空下暗流涌动。
阴风自营地中穿堂而过，吹来沉重的呼吸和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连大地都开始逐渐颤抖。
沈默起身，看到远处黑压压的一片，疯狗般迅速袭来。
离得近了，在月光之下，夜魔皮肤上暴露的青红血管，狰狞面目上残留的肉屑和血渍都清晰可见。
“所有人，准备！”
袁南提起屠刀，站在娘娘神像庇佑的边界处。
一众弟子、青壮寨民紧随其后。
“杀啊！”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句。
战斗突如其然的爆发了。
夜魔不断尝试突破庇佑之光，一点点消耗神像的残留力量。
数十位弟子提着兵刃，朝夜魔砍去，阻止他们破入。
沈默拉弓射箭，每支箭矢都会带走夜魔的性命。
一时间，夜魔被拦在庇护光芒外，无法寸进。
但，夜魔的数量太多了。
源源不断，不知疲倦的涌来。
袁南带着几位堂主，冲在最前方，杀红了眼。
防守的寨民被咬断大腿，撕心裂肺的惨叫。
手中的兵刃在数日的大战后，卷了刃。
沈默沉着射箭，低头一瞧，箭矢却所剩无几。
“弹尽粮绝……”
沈默抬眼，看到远处，越来越多的夜魔还在涌来，数量比昨夜更多。
这些夜魔，在某个存在的指挥下，从后山奔袭二百里而来，就是为了将寨民全灭于此。
“所以，夜魔中的那个智慧体在哪？”
沈默站在一块大石上，往远处眺望。
借着月色，他隐约看到数里外，有道身影同样站在山坡上眺望，身旁还有许多夜魔围绕。
这身影似人形，却又更高大许多。
双目对视，沈默心中了然：
“是他。”
沈默看到了千里煞。
但又如何呢？
相隔数里，箭矢根本不可能射到，哪怕冲过去，也早就逃走了。
“死局么？”
沈默看着四周弟子、寨民不断倒下，心中冷静分析。
“不可能挡得住，除非白鹿城来援，否则只能突围……”
“袁南，该决断了！”
沈默射尽了最后几箭，开始观察突围方向。
他也想救寨民，但前提是自己能活下来。
远处，袁南杀红了眼，可夜魔如洪水般将他吞没。
手中屠刀忽然传来冰凉刺感，袁南恢复神智，爆喝一声杀出夜魔重围。
他扫了眼四周，看到了正在战斗的弟子们。
不少弟子都身负重伤，甚至倒地不起。
“突围，突围！”
袁南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
有的弟子迅速集结，有的弟子杀红了眼，只当没听到。
杨香主一枪捅穿一头夜魔的头颅，但身上也留了不少伤痕。
“老杨，别打了！”
“跟我突围！”
袁南还在喊，他是副会长，要执行任务，更要对手下负责。
杨香主霍然回头，腹部露出个窟窿大洞。
鲜血混着汗水打湿衣物，他凄惨一笑。
“老杨！”
“操！”
袁南骂了声，收拢了十几名弟子，但更多的弟子、香主，甚至堂主都还在战斗。
数丈外，有妇人拿着火把，手脚哆嗦的往前挥舞，想吓退身前的夜魔。
而在她身后，是嚎啕大哭的孩子。
“操！跑个屁！”
“杀他娘的！”
袁南冲进人堆，砍翻十多个夜魔。
又取出三花娘娘像，上了三柱短香，喊道：
“请三花娘娘显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