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青铜铃碎
雨夜惊雷劈裂青铜檐角时，接生婆阿嬷的指甲深深掐进兽皮褥子。她盯着婴孩青紫色的脐带——本该灰败的胞衣竟泛着玉髓般的光泽，末端蜷着一枚鸽卵大小的血玉，随着新生儿啼哭的节奏收缩鼓动。血玉表面蛛网般的纹路在雷光下泛着青铜锈色，如同某种古老部族的图腾。
“巫神降灾啊！”阿嬷踉跄后退，撞翻了祭坛上的龟甲盆。盆中浸泡的蓍草沾了血水，竟在青石板上游走出诡谲纹路。檐角十二枚青铜铃无风自动，铃舌上镌刻的刑天食蛇图突然渗出黑血，将雷光染成暗紫色。
姜戎踹开木门的刹那，血玉骤然离体飞旋。玉纹在虚空中凝成三丈高的刑天虚影，那巨人战斧劈落的轨迹竟与檐角青铜铃的裂痕完全重合。三百道青铜碎片如蝗群扑向襁褓，却在触及婴孩肌肤时凝成静止的星图——正是大巫占卜用的二十八宿阵！
大巫姜隗的骨杖击穿雨幕，杖头镶嵌的蛇眼迸出血光。他抓起染血的蓍草掷向龟甲，裂纹竟凝成「白虹贯日，玉噬亲缘」八个古篆。龟甲边缘的刑天图腾突然活化，战斧纹路直指婴孩胸口。
“血玉现世，部族当祭！”姜隗的咆哮震落梁上积尘，“按祖制，当取...”
话音未落，姜戎的战斧已劈碎龟甲。碎甲片在空中凝成血色星轨，星芒尽头赫然是血玉核心——那里蜷缩着微缩的青铜悬棺虚影，棺盖上密布与青铜铃同源的裂纹。
血玉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蜂鸣，青石板在声波中裂开地缝。青铜色的菌丝从深渊爬出，缠住姜隗的骨杖疯狂啃噬。菌丝触及血玉时，竟在虚空凝出一扇刻满人牲献祭图的青铜巨门，门缝中渗出祭祀用的骨酒腥气。
“戎哥！”床榻上的月姬撕开狼皮褥子，腕间七颗狼牙猎王链绞住血玉。玉髓迸发的青光中，青铜巨门轰然洞开，门内伸出三百条缠满锁链的鬼手——每只手掌心都刻着姜族战士的姓名！
姜戎的青鳞右臂插入门缝，岩浆纹路顺鳞片缝隙燃烧。火焰触及鬼手时，门内传出巫族古老的战歌，震得他耳鼻渗血。血玉趁机吞噬火焰，玉纹表面浮出《巫典》禁章：「月满饲玉，需献至亲指骨三枚」。
“原来祖训的活祭是...”月姬的指尖在狼皮上抓出血痕，襁褓暗绣的巫文突然显形。檐角最后一枚青铜铃坠地，铃舌滚到祭坛中央——那截青铜表面，赫然刻着姜戎大婚时斩杀的玄蛇王逆鳞纹！
血玉突然钻回婴孩脐带，玉纹如活蛇收紧。脐带在青光中寸寸断裂，断口喷出的不是鲜血，而是青铜熔浆。熔浆触及青铜铃碎片，竟在空中凝出微型刑天祭坛，坛心躺着九具缩小的青铜棺椁。
姜戎的战斧斩向祭坛虚影，斧刃却在触及棺椁时熔成铁水。月姬的猎王链绞住虚影，狼牙刺入棺盖缝隙：“这是祖巫禁术...他们在用血玉养棺！”
月姬将染血的狼皮襁褓裹紧，暗绣的巫文在血玉微光中如蝌蚪游动。檐角破碎的青铜铃残片突然震颤，铃舌上的刑天食蛇图渗出黑血，在地面凝成扭曲的献祭阵——正是《巫典》记载的「骨血饲玉阵」。姜戎的青鳞右臂按住阵眼，岩浆纹路却顺着阵纹倒流，灼得他鳞片翻卷。
“戎哥，用祖血！”月姬咬破指尖，将血滴在襁褓暗纹上。狼皮表面骤然凸起兽毛，编织成微型刑天战斧的图腾，斧刃直指血玉核心。血玉蜂鸣声戛然而止，玉纹中浮动的青铜悬棺虚影突然崩解，化作九道黑烟钻入地缝。
地缝深处传来锁链拖曳声，姜隗的骨杖突然插入裂缝：“果然是祖巫禁术...这妖胎竟能唤醒地脉阴棺！”他杖头的蛇眼映出襁褓，瞳孔裂开细纹：“诛邪卫！布困龙桩！”
十二名赤膊巫祝抬着青铜桩闯入产房，桩身刻满人牲献祭图。每根桩顶拴着玄蛇筋拧成的绳索，绳结处挂着姜族历代难产妇的指骨。血玉在骨铃碰撞中再次暴走，玉纹凝成青铜巨蟒，蟒身缠住困龙桩疯狂啃噬。
“戎哥，劈坎位！”月姬的猎王链绞住第三根铜桩，狼牙刺入桩身献祭图。姜戎的战斧劈落时，桩内突然喷出腐臭的黑血——那血中浮着无数婴尸的残影，正是二十年前“玉祸”中献祭的姜族幼子！
血玉蟒突然调头扑向姜隗，玉纹鳞片刮下他胸前的蛇形刺青。刺青离体的瞬间，地面裂缝中伸出青铜鬼手，攥住刺青吞入地底。姜隗惨叫着跌入裂缝，声音被锁链声绞碎：“你们触怒了祖巫棺椁...”
产房地面轰然坍塌，露出深埋的青铜棺群。每具棺盖刻着刑天战斧劈蛇的图腾，斧刃处却残留着新鲜的抓痕。血玉挣脱襁褓，玉纹钻入棺缝，棺内突然传出婴孩啼哭——那哭声与姜无涯的嗓音完全一致！
月姬的猎王链刺入主棺裂缝，扯出半截缠着脐带的青铜铃。铃舌上的纹路与血玉共鸣，竟在空中凝出姜族祖祠的虚影。虚影中的刑天像突然转头，石质瞳孔流出黑血：“玉成则族灭...葬玉...快葬玉...”
姜戎的青鳞右臂插入棺内，岩浆灼烧青铜棺椁。棺盖炸裂的瞬间，三百条青铜锁链从地底射出，缠住血玉拖向深渊。月姬扑向锁链，腕间猎王链的狼牙刺穿自己掌心：“以母血断链...戎哥...斩玉！”
血玉在母血浸染下骤然龟裂，玉纹中浮动的刑天虚影发出怒吼。姜戎的战斧劈向玉髓核心，斧刃触及的刹那，青铜棺群同时爆出青光。光芒中浮现姜族先祖的身影——他们手持青铜斧，将血玉碎片埋入地脉的祭祀场景。
“原来我们世代都是葬玉人...”姜戎的独眼被青光刺痛。血玉彻底碎裂时，姜无涯胸口的胎记突然浮现青铜铃纹路，檐角残铃的碎片自动飞向婴孩，在他掌心凝成微缩铃铛。
地底传来棺盖闭合的闷响，血玉残渣渗入地缝。姜隗的嘶吼从深渊传出：“铃纹现世...你们逃不过九棺追命...”
残月染成猩红色时，诛邪卫的骨笛声穿透部族围墙。姜戎将襁褓藏进地窖石缝，青鳞右臂的岩浆纹路在血月光下泛着不祥的紫芒。檐角残存的青铜铃碎片突然悬浮，铃舌上的刑天食蛇图扭曲成哭脸，将月光凝成三百道血色箭矢。
“戎哥！坎位！”月姬的猎王链绞碎三支血箭，狼牙沾血后竟在虚空画出祖祠图腾。图腾中浮现的刑天石像突然抬手，战斧虚影劈向地窖入口——那里蹲伏着诛邪卫驯养的青铜尸犬，獠牙上还挂着姜隗的碎袍布。
姜戎的战斧劈中尸犬头骨，青鳞却被溅出的腐血腐蚀。血玉感应到危机，婴孩掌心的青铜铃胎记突然离体飞旋，凝成微型刑天斧。斧影横扫之处，尸犬群化为青铜碎屑，碎屑中竟混着姜族战士的铭牌！
“二十年前‘玉祸’的殉葬者...”月姬拾起铭牌，指尖抚过上面的蛇形刻痕，“诛邪派早就在炼尸养煞！”
地窖石壁突然裂开，露出隐藏的青铜甬道。甬道尽头的祖祠内，三百盏人鱼膏灯映出墙上的《葬玉图》：巫祝将血玉封入孕妇体内，再活剖取玉。壁画角落的铭文突然渗血，凝成姜戎父亲的名讳——那位二十年前失踪的族长。
“原来阿父是被选中的葬玉人...”姜戎的战斧在石壁刮出火星。血玉突然震颤，婴孩的哭声在祖祠穹顶折射成古老的巫族葬歌。歌声中，刑天石像的眼窝流出青铜液，在地面凝成九枚缩小的棺椁，棺盖纹路与血玉胎记完全一致。
月姬的猎王链刺入棺缝，扯出半截缠着脐带的青铜锁链：“这是‘九棺锁玉阵’！诛邪派想用无涯填棺眼！”
锁链突然暴长，缠住襁褓拖向主棺。姜戎的青鳞右臂插入锁链缝隙，岩浆却被棺内渗出的黑血浇灭——那血中浮着姜族历代葬玉人的残魂！
黑血残魂凝成姜戎父亲的模样，腐朽的手掌按向婴孩天灵。血玉胎记突然迸发青光，凝成微型刑天斧劈碎残魂。残魂溃散的瞬间，祖祠地砖轰然翻转，露出深埋的青铜祭坛——坛上跪着九具无头尸骸，手中皆捧着一枚血玉碎片！
“是‘玉祸’的殉葬者...”月姬的狼牙刺入祭坛裂缝，“他们的头骨被炼成了困龙桩！”
血玉胎记突然离体飞向祭坛，玉纹如蛛网缠住九具尸骸。尸骸手中的血玉碎片开始融合，凝成完整的玉髓球——球心竟蜷缩着姜无涯的虚影！
姜戎的战斧劈向玉髓球，斧刃触及的刹那，九具尸骸突然立起。无头脖颈处伸出青铜锁链，链尾拴着他们的头骨——那些头骨的眼窝中，闪烁着与血玉同源的青光！
“戎哥，砍祭坛四象柱！”月姬的猎王链绞住东方青龙柱。姜戎的青鳞右臂暴涨，岩浆顺着柱身纹路烧向地脉。四柱崩塌时，九具尸骸的头骨同时炸裂，血玉胎记被迫回归婴孩掌心。
地底传来青铜棺椁闭合的轰鸣，血月光骤然黯淡。祖祠墙壁的《葬玉图》开始剥落，露出底层的真相——二十年前的族长亲手将血玉封入孕妇体内，而那孕妇的面容，竟与月姬有七分相似！
檐角最后一片青铜铃碎片坠地，铃舌滚入地缝。姜戎抱起襁褓时，发现婴孩后颈浮现蛇形胎记——正是姜隗骨杖上消失的刺青图腾。
晨雾未散时，部族围墙外传来玄蛇骨笛的尖啸。姜戎的青鳞右臂爬满黑纹，那是昨夜触碰困龙桩的反噬。月姬撕开狼皮襁褓内衬，暗绣的巫文在曙光中游走，竟与玄蛇笛声共振成刑天战歌。
“他们要用战歌催活蛇纹！”月姬的猎王链刺破指尖，血滴在婴孩后颈。蛇形胎记遇血暴凸，凝成三寸小蛇咬向她的手腕。姜戎的战斧劈碎蛇影，蛇血溅在襁褓上，狼皮巫文突然活化，将血玉胎记压回皮肤深处。
地窖入口轰然炸裂，玄蛇祭司佝偻的身影浮现。他手中的蛇骨杖顶端，赫然镶着姜隗失踪的骨杖蛇眼！杖头青光扫过血玉胎记，婴孩瞳孔骤然转为竖瞳：“交出葬玉人...饶你们全尸...”
蛇骨杖插入地面，三百条青铜小蛇从裂缝钻出。月姬的猎王链绞碎蛇群，狼牙却沾上青铜毒液开始腐蚀。姜戎的青鳞右臂插入蛇群，岩浆纹路突然变异——鳞片缝隙渗出青铜汁，与玄蛇毒液混合成致命的烟雾。
血玉胎记在毒雾中离体飞旋，凝成刑天斧虚影劈向蛇骨杖。杖头蛇眼突然裂开，露出内部蜷缩的姜隗残魂：“快走...他们在用我的眼炼...”残魂未言尽，蛇骨杖已将其吞噬，青光暴涨成囚笼困住三人。
月姬扯断猎王链，七颗狼牙刺入自己胸口：“以祖血...破蛇障！”血箭穿透青光囚笼，却在触及玄蛇祭司时凝成冰锥——霜气中浮现冰夷族图腾，那祭司的袍角竟绣着冰夷圣兽！
“原来玄蛇族偷了冰夷秘术...”姜戎的战斧劈碎冰锥，斧刃却冻在祭司袍内。袍下露出半张布满冰纹的脸——那竟是二十年前死于“玉祸”的冰夷使者！
血玉胎记突然钻入冰纹裂缝，玉纹如根须吸取寒气。祭司的面具崩裂，露出内部腐烂的冰夷面庞：“血玉...果然是娲皇...”话音未落，他的身躯已冻成冰雕，蛇骨杖坠地碎成九截。
地窖突然地动山摇，冰夷祭司的残躯中爬出青铜锁链，链尾拴着微型冰棺。棺内蜷缩的女童尸身突然睁眼，掌心赫然是另一枚血玉胎记！
“这才是...二十年前被葬的玉...”月姬的猎王链绞碎冰棺，女童尸身却化为青铜尘屑。尘屑凝成新的刑天食蛇图，蛇尾缠住血玉胎记，蛇首咬向姜无涯的脖颈。
姜戎的青鳞右臂彻底青铜化，岩浆冻结成诡异的紫晶。他徒手捏碎蛇首虚影，掌心被青铜毒侵蚀见骨：“原来我们...都是葬玉的棋子...”
血玉胎记突然离体飞向晨曦，在朝阳中凝成完整的玉髓球。球心浮现九具青铜棺椁的倒影，棺盖缓缓开启——每具棺内都躺着姜无涯不同年龄的虚影！
月姬的狼牙刺入玉髓球，猎王链在虚空画出葬玉禁咒。青光爆闪中，玉髓球裂为九枚碎片，分别钻入地窖四象位。地面浮现巨大的刑天图腾，战斧虚影劈碎所有青铜棺倒影。
玄蛇笛声戛然而止，部族围墙外传来诛邪卫溃逃的蹄声。姜戎抱起昏迷的婴孩，发现他后颈的蛇形胎记已褪成淡红，掌心却多了一道冰纹——正是冰夷女童棺中的烙印。
地窖石壁突然剥落，露出二十年前刻下的血字预言：「双玉相逢日，白虹裂世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