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逃亡之路
残月如钩,冷冽的月光将洛阳城外的官道照得惨白如霜。刘鼎拖着沉重的步伐,皂靴深深陷在泥泞之中,每一步都伴随着“噗嗤”的声响,仿佛大地也在为这乱世的苦难而悲叹。脚下,不知是人还是牲畜的骨头,在他的踩踏下发出脆响,似在诉说着这座城市曾经的惨烈遭遇。三天前,匈奴人破城时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仿佛幽灵一般萦绕在他的耳畔,挥之不去。那些如蝗群般举着火把的骑兵,肆无忌惮地掠过街道,所到之处,一片狼藉。他们将祖父穷尽一生收藏的竹简,无情地投进池塘,任其在水中沉浮;他们用寒光闪闪的弯刀,挑起襁褓中的婴孩,生命在那一刻如风中残烛般消逝。而那些拼死护着自己逃出城外的仆从们,尽管与自己相识不足半日,可他们一个个却为了保护自己而不惧生死,那些情景深深烙印在刘鼎这个现代人的心中,难以磨灭。刘鼎紧握着双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心中暗暗立下重誓:有朝一日,定要将这些残暴的匈奴人赶出中原大地,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就在刘鼎沉浸在悲愤之中难以自拔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道低沉且急促的声音:“少主小心!”说话间,张骁一个箭步上前,猛地拽住刘鼎的衣角。刘鼎心中一惊,顺着张骁的目光望去,只见十步开外的断墙后,隐隐传来铁甲相互摩擦发出的“嘶啦”声。仔细看去,三个匈奴人士卒正围坐在一堆篝火旁,大快朵颐地撕咬着羊腿,羊腿上的油脂滴落在焦黑的土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他们那沾满血污的弯刀,随意地插在一旁,刀刃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阴森的寒光。刘鼎下意识地抱紧怀中,那玉珏竟突然变得滚烫起来,仿佛在提醒着他肩负的使命。这玉珏,乃是刘氏百年望族最后的信物,当初母亲将它缝进夹袄时,还带着淡淡的檀香味,如今却好似承载着家族的冤屈与期望,在他怀中悸动。
就在此时,一直跟在身后的老仆王伯,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那咳嗽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紧接着,他佝偻着背,毫不犹豫地朝着反方向跑去,腰间装铜钱的褡裢随着他的跑动,发出清脆的“叮当”声。“老东西往西边跑了!”匈奴人见状,怪叫着起身,纷纷朝着王伯逃跑的方向追去。刘鼎看着王伯那在月光下一闪而逝的白发,心中一阵揪痛,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留下一道道血印。不一会儿,远处便传来重物落水的声音,那声音在刘鼎的心中激起千层浪,他知道,王伯用自己的生命为他们争取了逃亡的机会。
“走水路。”张骁低声说道,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果断。说着,他迅速解下背上的青布包袱,里面露出二十片金砖拓本,这可是父亲临终前,不顾生死从铜雀台废墟里抢救出来的稀世珍宝。洛水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红光,宛如一条流淌着鲜血的巨蟒。上游不断漂来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卡在芦苇丛中,他们的手指依旧保持着抓挠的姿势,仿佛在向这残酷的世界发出最后的抗争。众人合力将木筏推入河中,当木筏行至河心时,对岸突然亮起十几支火把,犹如点点鬼火,在黑暗中闪烁。紧接着,箭矢如雨点般射来,“嗖”“嗖”的声音划破夜空,擦着刘鼎的耳畔飞过,在水面上激起一串串细小的涟漪。
“带少主走!”张骁大喝一声,反手抽出短弩,动作一气呵成。只见一道寒光闪过,铁矢精准地穿透了追兵头目的咽喉,那头目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一头栽倒在地。刘鼎看着张骁左肩瞬间绽开的血花,心中一阵刺痛,思绪不禁回到三年前的猎场。那时,正是这个寡言少语的护卫,凭借着过人的胆识和力量,徒手掐死了扑向自己的恶狼。此刻,张骁的右手仍死死扣着缆绳,断裂的指甲在月光下泛着青白,仿佛在诉说着他的坚韧与不屈。
刘鼎看着当初经过恶战后九死一生从洛阳城一起逃出来的仆人,在经历连番逃亡后,身边仅剩下两人,而张骁还在芦苇丛里弯弓搭箭,阻挡着岸上敌人的追击。形势万分危急,刘鼎没有丝毫犹豫,深吸一口气,猛地扎进冰冷刺骨的洛水河中,奋力朝着对岸游去。
刘鼎一入水,冰冷的河水瞬间如无数根冰针,顺着每一寸肌肤钻进身体,冻得他浑身一颤。他的脑海中思绪如麻,心中既有对未来命运的迷茫和恐惧,又有对过去种种遭遇的悲愤。他想着这一路的颠沛流离,心中不由一阵唏嘘。别人穿越以后,身边猛将如云,后宫佳丽即便没有三千,也能有八百。可到了自己,睁开眼的第一时刻,便是在想着如何逃命,这命运的落差实在太大。“我可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死了啊,一定要努力逃出去,只有逃离这里,自己才有机会发展自己的势力,在这个乱世之中立足。”刘鼎在心中不断给自己打气,求生的欲望支撑着他在冰冷的河水中奋力游动。
而另一边,张骁在芦苇丛中不断射出弩箭,每一支弩箭都带着他对敌人的愤怒和对刘鼎的忠诚,精准地射向岸上的追兵。但敌人如潮水般越来越多,他的弩箭渐渐耗尽。张骁深知此地不宜久留,再耽搁下去,所有人都将性命不保。他瞅准时机,趁着敌人的攻势稍有间隙,猛地起身,向着河水狂奔而去。
岸上的敌人发现了他的动向,顿时将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纷纷张弓搭箭,朝着他射去。“嗖嗖嗖”,箭矢如流星般向他飞来。张骁身形灵活地躲避着,凭借着矫健的身手,在箭雨中穿梭。只见他一个纵身,如同一头矫健的猎豹,跳入河中。
他在水中拼命地游动,湍急的水流不断冲击着他,试图将他吞噬。但张骁的眼神坚定如铁,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追上少主,护他周全。冰冷的河水让他的四肢渐渐麻木,可他咬紧牙关,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在水中奋力前行。就在他快要力竭之时,终于看到了对岸。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游到岸边,手脚并用爬上了岸。上岸后,他大口喘着粗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但他来不及休息,拖着疲惫的身躯,迅速来到刘鼎身边。
刘鼎看到自己这个忠心耿耿的仆从,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赞许的神色。这还是他第一次细细打量眼前这个汉子。他身形高大壮硕,仿佛一座移动的堡垒,每一步都带着沉稳与力量。那宽厚的肩膀,足以承载千钧重担;坚实的胸膛,好似能抵御狂风巨浪;粗壮有力的手臂,好似能轻易折断钢铁。肌肉线条在他的身躯上如山脉般起伏,彰显着无尽的力量。然而,从他这几天一路的表现来看,他并非只是一介武夫。那一双深邃的眼眸,犹如深不见底的潭水,偶尔闪过的光芒透露着睿智与机敏。高挺的额头下,浓密的剑眉微微皱起时,便是在思考着战略与布局。如果假以时日,他相信张骁一定能成为一个优秀的统帅。想到这里,刘鼎心中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一定要逃离这里,寻一个安全的去处,来实现他心中的宏图霸业!
夜幕如墨,浓稠得几乎化不开。刘鼎带着张骁以及另外两名仆从,在这无边的黑暗中仓皇奔逃。寒风如刀,呼啸着刮过他们的脸庞,无情地割裂着他们的肌肤,却割不断他们求生的意志。
刘鼎的内心如翻江倒海一般,思绪万千。他深知,此番逃亡关乎众人的生死存亡,容不得半点疏忽。凭借着自己现代人所具备的地理和人文知识,他在脑海中迅速勾勒出一幅地图。北方,战火纷飞,早已沦为一片焦土,回去无疑是自寻死路;西方,山峦叠嶂,道路险阻,且多有匪患出没,难以通行;东方,虽有大海,但茫茫无际,没有足够的资源和船只,冒险出海无异于送死。
刘鼎的目光投向南方,心中暗暗盘算。南方,气候温暖湿润,土地肥沃,物产丰富。而且,历史上这个时期大量北方流民都逃往了南方,这就是衣冠南渡的由来。如果自己先行一步打下基础,等到时候北方乱了,大量流民逃亡南方的时候,自己再将这些流民收归到自己麾下,那到时候要建立一只自己的军队应该也不会太难吧,我可以慢慢积攒力量,以待日后东山再起。
“少主,我们究竟该往何处去?”张骁的声音打破了刘鼎的沉思,他的语气中充满了焦虑和迷茫。在这乱世之中,未来的方向如同迷雾中的幻影,让人捉摸不透。
刘鼎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说:“我们往南走。”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在这一刻,他已经肩负起了众人的命运。
张骁等人面面相觑,眼中满是疑惑。在他们的认知里,南方同样充满了未知和危险,这一路南下,又谈何容易。
刘鼎继续解释道:“北方战乱不止,短期内难以平息。那些匈奴人烧杀抢掠,百姓苦不堪言,回去只会陷入更深的绝境。西方山路崎岖,地势复杂,不仅行走艰难,而且常有匪寇出没,我们很难安全通过。东方大海茫茫,我们既没有足够的船只,也缺乏在海上生存的资源,冒险出海,无疑是九死一生。而南方,相对较为安定,资源丰富,有广阔的土地可供我们立足。虽然路途遥远,但只要我们能到达,就有机会重新建立根基,发展壮大。”
几人听了刘鼎的分析,虽仍心有担忧,但也觉得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在这乱世之中,能有一个明确的方向,总比盲目逃亡要强得多。
刘鼎望着南方的夜空,心中默默祈祷:“愿上天保佑,让我们能顺利抵达,开启新的篇章。”他知道,前方的路还很长,充满了无数的艰难险阻,但只要他们团结一致,坚定信念,就一定能找到属于他们的光明。
他们在黑夜中艰难前行,脚下的道路崎岖不平,布满了碎石和坑洼,不时有人因为看不清路而摔倒。但他们没有丝毫停留,迅速爬起,继续赶路。刘鼎的心跳与脚步声交织在一起,每一步都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和对未来的期待。那“咚咚咚”的心跳声,仿佛是他们在乱世中前行的鼓点,激励着他们不断向前。
不知走了多久,天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那一抹微弱的曙光,如同黑暗中的希望之火,照亮了他们疲惫的脸庞。刘鼎望着那渐渐亮起的天空,心中的希望也随之燃起。他知道,新的一天开始了,虽然前方的路依旧充满挑战,但只要他们怀揣着希望,坚定地走下去,就一定能在这乱世之中找到一片属于自己的立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