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3章 各自隐忧
“你们两个嘀咕了半天,也不找找小妹,她出门送那罗云,怎的去了这么久?”
陈守田抬了抬眼皮,打了个哈欠。
他年岁已高,但并不糊涂。
通过一连串的变故,他心知陈锦荣,思虑深远,手段非比寻常。
索性躲起了清闲,只待陈啸风与陈小妹,遇到不懂的难题时,才稍微点拨几句。
秋风拂过,寒意渐浓。
陈家老大,陈若云,离家快已有三载,却在去年断了联系,想到在战场上经历的时光,陈守田不由升起一丝担忧。
“爹,您不知道?小妹刚哪里是去送人,明明是私会情郎去了!”
“咳咳……你这臭小子,莫要乱说!”
还未从伤感中平复心情的陈守田,乍听此言,被噎的直咳嗽,吹胡子瞪眼地教训了几句陈啸风,才听门口传来一阵吱呀轻响。
“小妹?你终于回来啦?”
见到院中三人,皆报以一种莫名的眼光在盯着自己,陈小妹怔了一下,忽又飞快低下头,拉着衣角,快步向着里屋走去。
但脸上的几缕红霞,却是如何也遮掩不住的。
“小妹!那罗云着实不错!你若看上,哥去帮你说和!”
陈啸风的呼喊声,换来的只是屋内木门啪地摔响,以及老父亲陈守田将拐杖伸来,硬挨了几下。
“别在这胡说八道!既闲得发慌,不如去县城里采买些礼物,那罗家的筵席,我老头子可不好意思空着手去!”
“得嘞!爹!您就瞧好吧!”
陈啸风跳起身子,抓了件外衣,风风火火地出了门。
如今家里有了闲钱,倒是能在县城中歇脚一夜,等他回来,最快也得明天傍晚了。
“二哥已近十八,或许是该结一门亲事,为我家增添香火。”
望着陈啸风远去,陈锦荣突然转头对着一旁的陈守田说道。
“三娃子,你莫不是听到些什么?老二那小子,口风向来捏的紧,他若不主动说,我这当爹的,还真不知道哩!”
陈守田见陈锦荣这般讲,心里已然有了几分准备。
想到老陈家,时隔二十年,还能再响起喜庆的唢呐声,他的双眼不由眯了起来。
“您觉着戴家怎样?”
“戴家么?听过那戴老头育有一女,约莫与你同岁,唤作戴秀娥,居家处事,颇有分寸,且烧的一手好菜,但品相性格,却不知晓了。”
陈锦荣沉吟一阵,将昨夜回家时,陈啸风路过戴家,与一女子攀谈的情形,绘声绘色地说了出来。
陈守田边点头边听着,心中愈发有了计较。
“照你这么说,那小兔崽子,恐怕是暗中早就对人家心有所属,只是成天在外鬼混,整个不着调,也怪我没有想到这一茬。”
“您现在知道的也不晚,只是二哥脸皮薄,除非逼他,或许才会老实交代。”
说到这,陈锦荣与老父亲俱是轻笑一声。
“待到来日去罗家做客,您若见了那戴家老丈人,可以装作不知,先探探口风。”
“嗯,此计可行!等这事有了着落,先不告诉那小兔崽子,急上他一急!”
“呵呵,都依爹您的!”
“……”
随着不断地搬迁和清理,罗家慢慢在新宅之上,站稳了脚跟。
此次大胜,胜在决断得当。
以罗江一身被殴打出的轻伤,换来数十石保存良好的陈粮旧谷,以及不少未撤走的财物。
在罗妙兴看来,非常值得。
尤其是现在被罗家亲信重点看管的那株火精枣树。
有了此物,只需按时缴纳该有的供奉,他罗家,也能和之前的宋家一般,屹立在这清河村,光耀门庭。
不过宋家经营多年,村子里,少不得有些家族,还与之暗通款曲。
他之所以大摆宴席,有一多半的原因,就是出自这里。
“爹!红纸灯笼和对联我已着人准备妥当,只是那彩布尚且缺了六匹,儿觉得这时节本就不易,何必浪费?我们家一口气备了一百来桌筵席,已是高看这清河村的人了!”
鼻梁上还贴着一片膏药的罗江,此时拄着拐杖,站在客堂中,朝着主座上的罗妙兴,详细汇报着新宅的修整进度。
本来与宋家寻事时,罗妙兴只找人将他打断了一条胳膊。
可经过陈啸风那蛮横力气一摔,不小心撞在了宋家门口的石墩上,弄折了左脚掌,还擦伤了鼻梁。
如今全身上下,基本都带着伤。
好在宋家已除,在这清河村,他也算是一人之下,便熄了给陈家找小鞋穿的心思。
“胡闹!区区几匹彩布而已,说出去,还显得我罗家抠门,这次本该我们家显声露势,你怎可畏畏怯怯!”
“去账房提上二十两银子,将此事尽快办妥,若还有此类事情,别给我弄得小家子气!心胸要宽广,懂吗!”
本还在洋洋得意的罗江,遭到罗妙兴一顿训斥,只缩着脑袋,不敢回话。
似是察觉到了自己的语气重了些,罗妙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以后这种事,你自己看着张罗,莫要让我跟在后面为你擦屁股,和县里的那人联系好了么,我要的死囚和奴犯,那边到底能不能提供?”
“爹,那位大人拍着胸脯保证可以,但开的价钱,比您给的还高出三成!”
罗江小心地举起三根手指,见到罗妙兴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忙又紧缩了回去。
“三成?这厮好大的胃口,如今这年月,饿肚子的人遍地都是,我就不信,他那地牢里还能空着?!”
敲了敲枣木桌面,罗妙兴纠结一阵,又重重将桌板一拍。
“三成就三成!只要他别耍我,这钱我出了!”
“行,我得空就去县里和那人再谈谈,不过,我这还有一件事。”
“何事?”
罗妙兴皱眉问道。
“县城里新开了间私塾,我想去里面上学,求爹答应!”
罗妙兴望着一脸谄媚的罗江,不知怎的,脑海中忽地浮现出了陈家那两兄弟的身影。
之前为了大计,他紧衣缩食,只娶了一房妻室,不料遭了产厄,连句遗言都没来得及交代,便与他天人永隔,留下罗江这一根独苗。
也因此,虽总是对罗江打骂,但罗妙兴心里还是对他看的极重。
可比起陈家。
罗江的才智性情,差的不止一点半点。
带着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上下扫视了一眼站在堂中的宝贝儿子。
罗妙兴突然轻轻一叹,说道。
“你可曾问过里面的学子,对那教书的先生,作何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