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我……乃是一路人
沉默片刻后，帐内的士兵们纷纷点头认同。
过了一会，郭子兴询问了一些伤员的情况，沐英一一作答，条理清晰，言简意赅，丝毫没有因为面对大帅和统领而慌乱。
“做得不错。”郭子兴最后道，“这些伤兵的伤势都处理得当，日后，你只要来，每日便给你一块肉。”
沐英躬身道谢：“多谢大帅，这都是赵爷爷教导有方。”
“别给赵芪那老东西脸上贴金了，他处理伤口不如你。”郭子兴微微颔首，“好了，记得咱们的约定，每日来一个时辰，无事的时候你就在医馆帮忙吧，晚些时候我叫人把肉给你送去。”
沐英答应下来，再次行礼告退。
正准备离开时，朱重八突然道：“等一下，我有些事想问你。”
沐英停下脚步，恭敬地回头：“朱统领请问。”
郭子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你们聊，我去看看那些重伤的弟兄。”
朱重八点点头，示意沐英跟他出帐。两人并肩而行，走在军营中，一高一矮。
“听说你对兵法有些见解？”朱重八开口问道。
沐英谦虚地回答：“只是近些时日恰好读过一些兵书，略懂皮毛。”
“是吗？”朱重八停下脚步，指着远处正在操练的军阵，“那你看看，若是敌军从东面进攻，这个阵型有何不妥？”
沐英认真地观察了一会，揉着眉心：“左翼太弱，若敌军以重兵突袭左侧，容易被分割包围。应该在左翼增加弓箭手，以远程火力压制敌军锋芒。”
朱重八双眼微亮：“不错。那若敌军同时从东南两面进攻呢？”
沐英思索片刻：“当立轴心阵，以中军为轴，左右两翼如门扇，可随时转向迎敌。若敌军两面夹击，可化方阵为圆阵，四面受敌而不乱。”
“好！”朱重八拍手称赞，“你从何处学来的？”
沐英垂首道：“前些日子在医馆整理药材时，发现了一本兵书，便读了几遍。”
“几遍就记住了？”朱重八有些惊讶。
沐英点头：“我记性还好。”
朱重八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胡须：“你与你弟弟妹妹是从定远县逃难来的？”
“是的，从大屯村来，不过弟弟是逃难路上捡的。”沐英回答。
“家人呢？”
“死了。”沐英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压抑的痛苦，“爹病逝，娘被元兵杀了。”
朱重八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路上很艰难吧？杀人了么？”
“人相食。”沐英沉默良久，轻声道：“乱世，都是为了活着，倒是没杀人。”
人相食三字如一块巨石，沉重地落在朱重八心头。他自己就是从饥荒中挣扎求生的，深知那种绝望的滋味。
“你多大了？听说你只有七八岁？”朱重八又问。
“八岁半。”
“小小年纪就经历这么多...”朱重八摇了摇头，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怜惜，又带着几分欣赏，“难怪你与常人不同，我年轻的时候啊……”
话音突然停了，也不知道朱统领想起了什么。
两人继续前行，朱重八不时询问沐英对军事的见解，沐英的回答每每让他感到惊讶。
这孩子的思维敏捷而成熟，看问题透彻而全面，丝毫不像一个八岁的孩童。
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出军营，来到了通往城内的大道上。
“你觉得，元军这次会攻城吗？若是攻城，我该怎么守？”走到一处无人的拐角，朱重八突然问道。
沐英停下脚步，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才道：“会，但不会立刻攻，红巾军兵败之日，元军必定攻城，沐某不才，斗胆问一句朱统领，红巾军，会败么？”
“行军打仗，哪有常胜一说...”朱重八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你这孩子，倒是懂得兵法精髓。”
沐英谦虚地低下头：“只是略知一二。”
朱重八笑了笑，不再勉强，转而问起了沐英的家庭和过往。
沐英简单地讲述了自己在大屯村的生活，以及逃难路上的艰辛。朱重八听得认真，眼中的欣赏之色越来越浓。
渐渐地，两人已经走到了医馆附近。
“就送到这里吧。”朱重八停下脚步，“我还得回去处理些事务。”
沐英恭敬地行礼：“多谢朱统领相送。”
朱重八看着这个瘦小却挺拔的身影，突然道：“沐英，你可知道为何郭大帅将你引荐给我？”
沐英摇了摇头。
“他说你与我少时很像。”朱重八的目光变得深远，“你我，乃是一路人。”
沐英静静地听着，不知该如何回应。
朱重八继续道：“若是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我会出手相助。”
沐英再次深深行礼：“多谢朱统领。”
朱重八点点头，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话：“好好照顾你妹妹。”
目送朱重八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沐英心中叹了口气，笑着转身推开医馆的门。
赵郎中正在整理药材，见他回来，连忙迎上前：“如何？军营里情况怎样？”
沐英简单汇报了一下治疗情况，又提及了朱重八送他回来的事。
赵郎中闻言，不由得啧啧称奇：“朱重八亲自送你？这可是莫大的荣幸啊！听说过段时间，郭大帅就要把养女下嫁给他了。”
沐英闻言微微一怔，思绪飞转，随后又摇了摇头，现在刚安稳下来，想的太远容易稳不下心。
“对了，赵爷爷，以后咱们就有肉吃了，郭大帅答应以后每天赏我一块肉。”
“每天？”赵郎中一愣，哈哈大笑：“那感情好，我这一把年纪了，还蹭上你小子的福气了。”
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医馆后门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击声。
赵郎中眉头一皱：“谁啊？正门不走从后门来？”
沐英警觉地将赵郎中拦在身后，轻手轻脚地走到后门，贴耳倾听。
门外传来压低的呼吸声，听起来至少有两个人，压了压手，从一旁捡起个木棍，又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只见几个黑衣人还在敲着门。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