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石镇测灵台

七月流火，青石镇中央广场的玄武岩地面蒸腾着热浪。十二根盘龙石柱环绕的测灵台上，叶无尘跪在裂纹斑驳的测灵石前，掌心紧贴冰凉的符纹。他裸露的后颈被烈日灼得发红，粗麻衣领浸透汗水，紧贴着嶙峋的肩胛骨。

“叶家这小子真是倔...“东侧观礼席传来茶盏轻叩声，“三次测灵都选在午时三刻，不知道这时辰阳气太盛会压制灵脉？“

叶无尘听见林家大长老刻意抬高的讥讽，喉间泛起铁锈味。他何尝不知正午测灵凶险，但三年来每至月圆体内翻涌的灼痛，唯有此刻天地至阳之气能稍加压制。昨夜那股焚心烈焰又发作时，他甚至用碎瓷片在手臂刻下血咒才勉强保持清醒。

“最后一次机会了。“测试长老枯槁的手按在他肩头，浑浊眼底闪过一丝不忍，“若灵脉仍未显化...“

“叶家子弟，宁碎不屈。“叶无尘沙哑开口，齿缝间还残留着抑制痛楚时咬破舌尖的血腥气。身后传来细碎的抽泣声，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妹妹青璇——那丫头定是又偷偷抓着他衣角跟来了。

测灵石泛起微光，青灰色表面浮现蛛网般的灵络。围观人群突然寂静，叶无尘心跳漏了一拍，直到听见林昊嗤笑：“还以为要出什么变故，原来是测灵纹路老化。“

果然，那些灵络还未延伸到核心符阵就骤然熄灭。叶无尘指尖深深掐入掌心，三年来每次测灵都如同这般：灵脉刚被唤醒就遭无形之力绞碎。昨夜他在祖祠暗格里发现的青铜残片突然发烫，仿佛要灼穿胸口——此刻那物件正在怀中剧烈震颤。

“叶家叶无尘，灵脉未开。“测试长老的宣判裹着灵力传遍广场，惊飞檐角铜铃下的雨燕。一片灰羽飘落在测灵石上，叶无尘盯着那颤动的小生命，忽然发现燕子左翅染着诡异的金斑。

“哥！“青璇带着哭腔的呼喊刺破死寂。叶无尘猛然回头，看见妹妹正被两个林家护卫架住胳膊，林昊摇着墨玉骨扇踱步而来，扇面“天道酬勤“四个金字刺痛人眼。

“既然叶家后继无人...“林昊用扇骨挑起青璇下巴，“不如把这丫头过继到我们林家？“

叶无尘瞳孔骤缩。三年前父母探寻古秘境失踪后，家族长老为保全血脉，竟默许林家以“保护“之名软禁青璇。他永远记得那夜妹妹被拖走时，发间母亲留下的木蝴蝶簪子摔成两截的脆响。

怀中青铜残片突然爆发出骇人高温，叶无尘闷哼一声，指节因剧痛泛白。测灵石表面毫无征兆地龟裂，九道霞光自缝隙中冲天而起，在正午烈阳下织成遮天蔽日的极光幕布。

幻象如潮水吞没神智。叶无尘看见九根缠绕混沌之气的青铜巨柱贯穿寰宇，每根柱上都钉着一具散发帝威的尸骸。最中央那具尸骸突然抬头，空洞眼眶中跃动着暗金色火焰，被玄铁链洞穿的喉骨发出亘古回响：

“九万年...终于等到帝令重聚...“

现实中的测灵台正在崩塌。东侧盘龙柱轰然倒地，露出基座下深埋的青铜阵盘，那些被岁月侵蚀的符纹此刻正流淌着熔岩般的光辉。测试长老手中的鉴灵镜炸成碎片，飞溅的镜片划过林昊脸颊，在他刻意保养的面皮上留下血痕。

“不可能！“林昊踉跄后退，手中墨玉骨扇被暴走的灵气绞成齑粉。漫天金粉中，唯有叶无尘看见扇骨里飘出一缕黑气，化作扭曲的符咒没入自己眉心——是追魂咒！

三十里外云层中，天机阁的玄晶浮空舟正在解体。蒙眼圣女突然扯落覆目白绫，空洞眼眶里淌出的血泪在半空凝成血珠。她染血的指尖拂过星盘，三百六十枚星辰玉子同时炸裂。

“九曜逆行，帝星重临！“圣女嘶哑的尖叫惊散云海，“快斩断窥天镜！那孩子能感知天道注视！“

测灵台的混沌持续了整整一炷香。当九色霞光渐渐消散时，众人只见叶无尘昏倒在废墟中，身旁测灵石已化作满地晶粉。林家护卫正要上前，却被一道剑气逼退——测试长老手持断剑拦在少年身前，剑锋所指处，青石板裂开三丈沟壑。

“测灵大典有古训...“老人声音如暮鼓晨钟，“天象异变时，测灵台三丈内皆为禁域！“

混乱中无人察觉，叶无尘怀中的青铜残片正在蜕变。铜锈剥落处露出暗金龙纹，那半截龙尾已生出第五爪。更诡异的是，先前沾染在雨燕翅羽上的金斑，此刻正在昏迷少年眉心游走，勾勒出若隐若现的火焰图腾。

三里外的茶楼雅间里，药神山外门执事放下窥天镜，镜面赫然裂开蛛网纹。“立刻禀告山主，“他颤抖着捏碎传讯玉符，“药奴候选名单要追加一人...“

与此同时，崩塌的测灵台基座下，上古聚灵阵残片正将狂暴灵气导入地脉。这些能量顺着龙脉奔涌，最终在八百里外的剑冢秘境汇聚，惊醒了一柄插在祭坛中央的残剑。剑柄处斑驳的“太虚“二字，正渗出猩红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