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青冥墟市
许宥宥不是看着年轻，而是真的年轻。
尽管已经拜入师门多年，修炼时间不短，但是她资质尚可，拜入天剑阁之时正年幼，修炼至今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
平日忙着修炼，从未与男子亲密接触，这还是头一回埋在男人的怀里。
明明危机已然化解。
心脏却还是控制不住加速跳动……
很奇怪。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
杨羽也是看到许宥宥的表情才意识到刚刚举动有点突然，略有歉意。
“许师姐，他们俩都是炼气九层，我打不过，只有出此下策，并非想要轻薄，如今下山最重要，望师姐切勿动怒。”
“我知道……”
许宥宥满脑子都是方才的气味，小声回应。
杨羽愣了片刻，没想到许宥宥的反应这么小，忍不住又道：“方才实乃无奈，如若冲撞了师姐，师姐想骂便骂两句吧。”
“我知道！”
许宥宥听到杨羽反复提起，顿时又羞又恼，想斥责两句。
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要不是杨羽帮忙，哪里能走到这里？
这又怎么说得出口？
她轻咬粉唇，一头扎进林海。
杨羽看得茫然，随后又觉得好笑，看来许师姐比想象中明事理。
反倒是他小题大做了。
早知如此……
咳咳。
杨羽心情愉悦，跟上许宥宥的脚步。
山道上不再有无弦宫弟子出现，待到后半夜，二人终于行至山脚。
夜雾朦胧，透着一股凉意。
杨羽重新领路，循着记忆出发，寻见曾经上山之时，落脚过一段时间的小镇，这是周国都城外的镇子，说是城外，实则相距上千里。
四面环山，交通闭塞。
因此较为落后，人流量不大。
凡人小镇已是一片寂静，不闻人声。
客栈小二靠在柜台，昏昏入睡，瞧见身上带有血迹的二人，顿时精神焕发。
杨羽要了一间房。
小二很懂江湖规矩，不敢要钱。
“休息会吧。”
杨羽推开房门，紧绷的心弦渐渐松弛。
许宥宥默默坐在床上，施法点燃油灯，小脸被微微火焰映得通红。
房间一时陷入寂静。
杨羽贴在窗边，不动声色观察。
“杨师弟，谢谢你了。”
许宥宥仍然不敢看杨羽的脸，忽然小声道。
杨羽摇头一笑：“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就当谢谢师姐当初赠予的丹药。如今天剑阁恐怕没救了，不知师姐想往哪儿去？”
“我不知道。”
许宥宥安静了一会儿，又问道：
“师弟你呢？”
“师姐可知道附近有没有修士往来的集会？”
杨羽想起身上的几个储物袋，“出门在外，总该多换些防身的物件。”
许宥宥沉思片刻：“以前跟师兄下过一次山，据此东南四百里的青冥断崖之下有处集市，修士们唤作青冥墟市，日落后开市，黎明前散场。
“不过师兄说过，那儿鱼龙混杂，散修众多，你去了记得万事小心。”
“师姐不想去看看？”
许宥宥看了杨羽一眼，摇摇头道：“我累了，好不容易下山，想先回家看看，以后或许有机会拜入旁的宗门。”
谈到此处，眉宇间带着忧愁。
倘若没有今日变故，她身为内门弟子，大概率会在天剑阁修炼到老。
只叹世事无常。
“也好。”
杨羽略有遗憾，倒也没做挽留。
“两大仙宗大战，只怕附近其他宗门也会蠢蠢欲动，师姐你来自天剑阁，骗不过一些前辈，最好缓一缓再行拜师。”
“好。”
二人相顾无言，气氛又是一片安静。
杨羽心有悸动，目光投向远处。
暮色泼墨，浸透天穹。
万丈灵山拔地而起，卷着千年不散的云雾，似成百条蛟龙趴在各处山头，此刻灵兽峰尤为壮观，然而壮观归壮观，却不见任何动静。
穹顶之上的大战，并未影响凡间。
细细回想，简直如梦一般。
兴许是有了修为，今日再看灵兽峰，倒没有了当初那般感觉。
“许师姐，我们休息片刻便走吧。”
他想了想，总觉得不能在附近久留。
虽说暂时脱离险境，但死去的无弦宫弟子总会有人发现，届时若是被虚音子看出死因，很难说对方会不会追下来。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许宥宥对此没有异议，留在灵兽峰附近，惨死的同门仿佛梦魇，挥之不去。
二人一拍即合。
短短休息半个时辰，悄无声息离开客栈。
杨羽和许宥宥朝着东南同行一阵，很快便到了分别的时刻。
“师弟，我们就此别过吧。”
许宥宥停下脚步，声音柔和：“我家住在那边三百里处的许宅，小有发展，如若师弟以后不知往何处落脚，可以来我家看看。”
“一定。”
“青冥墟市常有凶险，切记小心。”
“多谢师姐提醒，我明白的。”
“有缘再见。”
杨羽停在树下，默默看着女子消失在月影下，心中五味杂陈。
该说不说。
这是一位很好的师姐。
世界之大，兴许是最后一面了。
他摇摇头，不再多想，轻拍腰间储物袋，拿出一身换洗的道袍，收拾整洁，又将满是血污的衣裳扔进林子里。
由于未曾拜入内门，发放的校服并非天剑山的制式道袍。
看上去与寻常道观的穿着没有太大区别。
这也算好事了。
杨羽呼出一口气，找准方向上路。
他短期内不打算拜入仙宗，因而必须换来一些修行资源，用于长期修炼。
关键是。
暂时藏身于集市，有益于消失在人海。
日升日落，转眼又过一日。
残阳下。
青冥山断崖。
昏黑阴影之中，忽然有数百盏刻有奇异字符的纸灯笼悬空摇曳。
一道道身影踩着深浅不一的雾气步入其中。
大半脸戴面具，或着粗麻布衣，或穿一尘不染的道袍，有些人的衣摆处隐隐沾着斑驳血迹，叫人分不出是人血还是兽血。
有人气息阴沉，腰间铜铃晃荡。
有人肩扛竹竿，七八只墨玉蟾蜍趴在上面，鼓动毒腺喷吐紫烟。
形形色色的修士进入崖底。
东侧石台突然炸开火光，竟有人当众熔炼半截断剑，赤红铁水泼在泥土地面，竟然将黄泥生生融出深坑，引来不少身影围观。
杨羽跟在人群后，微微抬眸。
青冥墟市，倒是比想象中安静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