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水疗的起源

我们身体的主要成分是水。对很多人来说，水是一种治疗、康复和锻炼的天然场所。人们选择水作为康复介质有多种原因：可以利用浮力产生无重力的感觉，从而使运动变得更加容易；可以利用水的流体静力学压力和水的黏滞力提供支持力，在水中不容易跌倒；人们喜欢在水中的这种感觉。水疗的历史可以使我们了解目前水疗在康复、运动训练和医学中所形成的文化氛围。利用水来进行治疗已经有一段悠久的历史，并且产生了一系列的术语来描述这些活动，包括水治疗法（hydrotherapy）、浸浴疗法（balneotherapy）、水治疗（water therapy）、SPA疗法（spa therapy）、水疗法（aqua therapy）、水中体操（water gymnastics）和水中运动（water exercise）。这些术语或许会导致大家对水疗康复医学领域产生一些困惑和误解。本节的目的就是介绍有关水疗康复起源、发展及现状，使大家对其有一个基本的了解，消除困惑。

一、国外水疗的起源和发展

（一）国外水疗的起源

早在大约公元前2400年水就被用于宗教和治疗目的，并且直到今天仍在继续使用。很少有治疗方式能够有如此悠久和延续的历史。在中东和南亚，人们利用水来达到宗教和治疗目的。据记载，早在公元前1500年水就被用来防治发热。持续的浸浴和连续的流水被用作治疗目的。公元前800年在英国巴斯，水用于治疗目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开始意识到水可以作为一种治疗方法，产生治疗效果。在古希腊，一些浴室和温泉边开始出现一些早期的医药学校。希波克拉底记载了利用热水和冷水浸浴来治疗各种不同的疾病、肌肉痉挛和关节疼痛。古希腊人开发了位于天然泉水边的浴场中心，这些中心主要的目的是沐浴和治疗。

（二）罗马帝国时期水疗的发展

罗马帝国进一步发展扩大了古希腊的浴场系统。古罗马人的建筑和施工技术是非常出名的。在这段时期运动员利用浴场水池来沐浴、保健和预防伤病。古罗马人发展的浴场系统按照温度可以分为很热（高温浴室）、温热（温水浴室）、最冷（冷水浴室）。一些水池非常大，使用的人群也扩大了，非运动员也能使用。除了能够提供沐浴的设施，浴场还成为了人们的保健、休闲、益智、娱乐和运动中心。到了公元330年，古罗马人沐浴的主要目的是治疗风湿病、瘫痪麻痹和损伤，主要的使用方法还是一直延续的一套被动程序，包括饮用水和静坐在水中等。

（三）中世纪水疗的衰落

在罗马帝国时期，水的使用已经趋向治疗的方向发展。但是随着中世纪罗马帝国的没落，公共浴场系统也逐渐衰落。在这个时期基督教崛起，它明令禁止公共沐浴，这导致了已经发展的比较完善的古罗马浴场系统的衰落。到了公元500年，这些都不复存在了。中世纪宗教的崛起带来的影响力导致了公共沐浴和水疗的进一步衰落。一直持续到15世纪，水疗才作为一种治疗方法出现了复兴。

（四）17世纪和18世纪水疗的复兴

17世纪和18世纪沐浴不仅用来保健，水治疗开始逐渐增加。18世纪早期，德国医生西格蒙德·哈恩（Sigmund Hahn）和他的儿子所提出的观点是利用水来治疗“腿部疼痛和瘙痒”及很多其他的医学问题。这时候开始出现了与水疗相关的医学学科。怀曼（Wyman）和格莱泽（Glazer）把水疗定义为使用任何形式把水用于疾病的治疗。

一些欧洲的医生发展了水的内用和外用，来治疗各种不同的疾病。在这个时期绝大多数医生把大部分时间用在疾病的诊断上，在治疗上花费时间较少，而对这些被认为是自然疗法的治疗方法关注更少，因此很少有医生关注研究水作为疾病的治疗方法。1697年，约翰·弗洛伊（John Floyer）出版了《正确和滥用热、冷和温水洗浴的探究》一书。这本著作影响的医生遍及了整个欧洲，他们在各个地区传播弗洛伊的观点。英格兰的医生尝试通过实验来加强水疗的科学依据。最后，这些成果被翻译成许多种语言。1747年，约翰·卫斯理（John Wesle）出版了《治疗多数疾病的简单自然疗法》，这本著作集中阐述了利用水治疗疾病的方法，进一步扩大了水疗在整个欧洲的接受程度。

水疗的治疗方法在这个时期主要还是被动的形式，包括沐浴法、湿裹法、湿敷法、冷摩擦浴、镇静浴、吊床浴以及二氧化碳浴。1830年，西里西亚地区的农民文森特·普里斯尼茨（Vincent Priessnitz）发展了以户外沐浴为主要形式的治疗方案。他的治疗方案由冷水浴、淋浴和包裹组成。但他没有获得可信的医学资格证书，因此不是所有的医生都能接受他的观点，医学界有人试图抹黑他和他的治疗方法，并且把他和其他一些人划入经验主义医学派。这些经验主义医学派后来也被称为自然疗法师。但在这之后，医生开始对水疗感兴趣，并且向普里斯尼茨学习。

巴伐利亚的牧师塞巴斯蒂安·克奈普（Sebastian Kniepp）进一步完善了普里斯尼茨的疗法。克奈普的治疗方法包括使用软管浇湿身体、用不同水温的淋浴。克奈普提出的这种治疗方法逐渐形成了一种疗法，被称为克奈普（Kniepp）疗法。克奈普疗法逐渐在德语国家、意大利北部、荷兰、法国推广，并且一直使用到现在。

奥地利教授温特怀兹（Winterwitz）是维也纳水疗学校和研究中心的创立者，他把大部分专业生涯投入在水疗研究上，他创建的学会被称为水疗学会。他被普里斯尼茨的工作成果所鼓舞，进一步研究观察人体组织对不同温度水的反应。在那个时期，温特怀兹主要的研究方向是水疗作为治疗和养生方法的理论基础，并确立了水疗的生理学基础。这些研究证据进一步在理论上支持了漩涡浴和水中运动。但是这些治疗技术在20世纪以前并没有被经常采用。

西蒙·巴鲁克（Simon Baruch）医生是第一个毕生致力于水疗研究的美国人，他去欧洲旅行并且在温特怀兹和其他人的指导下进行研究。在水疗领域，他出版了多本著作，并且致力于利用水来治疗各种疾病，如伤寒、流感、中暑、结核、神经衰弱、风湿、痛风和神经炎等。

（五）国外近现代水疗的发展

19世纪末20世纪初，浮力作为一个重要特性推动了患者的水中运动的发展。据贝斯马吉安（Basmajian）记载，欧洲的SPA开始治疗运动性损伤和风湿性疾病。这一时期人们首次提出了水疗体操的概念，即水疗体操是在水下的运动，这是现代水疗康复概念最为接近的前身。水疗体操是指在水中进行运动，而不是以水为基础的被动治疗。

1924年，查尔斯·洛曼（Charles Lowman）访问了芝加哥斯波尔丁残疾儿童学校，看到了瘫痪患儿在木桶中进行水中运动的治疗。他在返回洛杉矶后，将一个30英尺×15英尺（4.5m×9m）的荷花池改造成两个治疗池，一个池为淡水池，用于治疗瘫痪以及脊髓灰质炎患者，另一个池为盐水池，用于治疗感染性疾病。1924年12月，洛曼在其撰写的文章中讲述了实施水疗计划的经验。1926年，洛曼在美国骨科学会的会议上作了一个关于这个主题的报告。此后许多医院开始建造经过特别设计的治疗池。

洛杉矶的骨科医院治疗池建于1924年。在这个时候，富兰克林·罗斯福（Franklin Roosevelt）被诊断为小儿麻痹症，在佐治亚州进行泳池锻炼和治疗性游泳。1927年，提供包括水疗体操的物理康复机构合并成立了佐治亚州温泉基金会。1928年，第一个哈伯特（Hubbard）水槽出现，主要目的是为了更好地进行水中运动。哈伯特水槽的发明促进了水中运动的发展。

物理治疗师在接下来的20年中开始使用水中运动训练。水中治疗的效果得到了很多优秀的外科医生的好评。这些技术继续运用到20世纪50年代中后期。这个时期，欧洲重点发展两种水疗技术：拉格斯环法（Bad Ragaz ring method）和Halliwick法。但整个20世纪美国水疗技术一直都是落后于欧洲的。

欧洲的水疗康复一直都是患者和客户群体康复过程中的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欧洲大多数康复机构都有几种类型的水疗设备。欧洲非常重视预防，因此产生了很多适合预防和一般健康的水疗程序。欧洲的教育制度也支持这一理念。水的物理治疗和康复技术自1965年以来一直是物理治疗培训的重要组成部分，这种培训远好于美国大多数初级物理治疗课程中的培训教学。

与欧洲相反，美国在20世纪50年代和60年代期间水疗康复出现了衰落。美国的小儿麻痹症得到了控制，因此这一使用水疗的群体没有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很多退伍军人也不再因为战争负伤而接受康复治疗。这一时期标志着“技术时代”的开始，高科技模式和运动装备代替了许多传统的治疗措施。随着SPA在美国衰落，水疗康复及放松也进一步衰落。过度的保险报销流程和水疗康复缺乏初级课程的教育培训也是导致水疗康复在此期间衰落的因素。

随着20世纪60年代医疗保险和医疗补助的发展，物理康复服务的报销集中在技术设备上。水疗康复被认为更具娱乐性和预防性，并且被认为从业者不需要资质。此外，水疗技术不是大多数康复学科（包括物理治疗）课程的必要部分。大多数水疗康复是通过毕业后继续教育完成的，并且只有极少数的临床医生使用。

这一时期，水疗基础研究取得两项重大研究进展：水被视为太空失重的奇妙代替物，水的浸浴是模拟中央体液扩张的最好方法。这促进了大量对于浸入的生理效应的基础科学研究。

水疗在20世纪70年代和80年代经历了复兴阶段。贝斯马吉安在《治疗性运动（第3版）》（1978年出版）中通过一个章节的篇幅来描述水中运动以及通过这种运动获得的具体益处。他讨论了如何为客户选择合适的运动方式、运动技术，以及通过使用设备来加强水疗康复技术。这本书用于物理治疗课程，为初级实践者提供了一些治疗方案。这一时期越来越多的人参与体育运动和终身锻炼，如游泳等。水环境发展成为一种运动介质，它能够减少受伤概率，并可以进行在陆地上有运动损伤风险的康复训练。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水中有氧运动”在那些不能耐受陆地上高强度有氧运动的人群中开始流行起来。

（六）国外水疗的现状

水疗康复在住院和门诊的物理康复机构中得到了进一步的普及。20世纪90年代以来新建的康复和门诊机构大多包括各种类型的水疗池或水疗环境，许多现有的康复和门诊机构修建和升级完善了水疗康复部分，同时许多社区康复机构也开始设有水疗池设施。

许多专业组织为了响应水疗康复和运动的发展而纷纷成立。美国物理治疗协会水中物理治疗部于1992年成立，2005年完成了水中物理治疗的实践分析，提出了专业从事水中物理治疗的物理治疗师所需的知识、技能和能力。目前医疗保健机构已开始将水疗作为未来物理治疗师教育课程的一部分，但是仍有一些初级物理治疗（PT）和物理治疗助理（PTA）培训课程中缺乏水疗康复的内容。由于缺乏水疗康复的规范培训，也缺乏对水中物理治疗和评估康复效果的相应研究，同时第三方支付者对水疗康复不了解，造成了目前水疗康复难以获得支持，报销水疗康复费用也有困难。这些原因阻碍了水疗康复的发展。

虽然水疗康复自20世纪以来取得了巨大的进步和成就，但是仍有许多工作要做。由于康复医学的崛起，人们的保健意识增强，水疗康复的价值被不断发现，目前欧美许多医院的康复中心都开始设置水疗室。

二、中国水疗的起源与发展

（一）中国古代水疗的发展

我国是世界上温泉最多国家之一，又是温泉利用最早的国家之一，温泉文化灿烂辉煌，5 000多年的温泉文化史从未间断过，这是中国温泉文化有别于外国的最为重要的特点。中国温泉有文献记载者多达972处，其中温度高于50℃的就有229处。据初步统计，全国各地已发现温泉达3 000多处。我国利用温泉的历史可以追溯到“神农”时期。西周时期在骊山出现了著名的“星辰汤”。北魏郦道元《水经注》记载了温泉的保健作用，多次提到温泉可以“治百病”。此后关于利用温泉的记载越来越多，特别是在唐朝的时候唐玄宗扩建温泉宫，现西安华清池就是有名的温泉遗址。宋元时期是中国温泉文化的发展时期。到明清时期中国温泉文化又经历了一个大发展的时期，著名旅行家徐霞客在《徐霞客游记》中记载了有“天下第一泉”之称的云南安宁温泉、腾冲热海温泉等，详细记载温泉的治疗作用。清代也开发了不少名泉，如小汤山温泉、承德热河温泉、大连安波温泉都是在这一时期开发的。

（二）中国近现代水疗的发展

中国近现代水疗仍以温泉养生为主。国内记录最早的温泉用于医疗是在北京协和医院。1932年，美国理疗学家Mary McMillan女士来到北京协和医院，在美国教授Andrew Woods创立的神经科理疗室的基础上，创立了包括水疗在内的独立的理疗科。这是国内最早拥有水疗的综合医院理疗科。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各温泉区纷纷建立了各种温泉疗养院。随着现代康复医学的发展，人们对温泉的水疗作用有了更深入、更科学的认识。温泉开始出现分化，除保健功能外，一部分走向休闲游乐，如休闲SPA中心、桑拿中心、浴足中心、温泉旅游项目等；而越来越多的医疗机构开展了水疗的研究和临床实践。随着康复医学的发展和人们对水疗的日趋关注，已有越来越多的综合医院康复医学科、康复中心或康复医院开设了水疗项目。以中国康复研究中心北京博爱医院水疗室为代表的现代水疗逐渐发展起来。广东工伤康复医院、北京康复医院、天津环湖医院、嘉兴市第二医院、四川八一康复医院、苏州瑞盛康复医院、浙江雅达国际康复医院等全国多家公立及民营医院结合自己的特点开展现代水疗康复，水源也不再局限于温泉水，水疗的治疗形式也不再局限于传统的治疗形式。各地水疗室设备更加先进，设施更加齐全，人员及经费投入也逐渐增加。越来越多的医疗机构选派人员参加国内外水疗培训，水疗项目在国内逐渐变得热门。也有一些水疗室积极与国际接轨，中国康复研究中心、四川八一康复医院等较早开展水疗的医疗机构多次举办国际水疗培训，培养了多名获得国际资质认证的水中康复治疗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