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监管人
提示上没有给三个笔名一点点介绍，就这样直截了当地让叶延做出选择。
他当然是选择——
稍后再选。
毕竟提示都说了，让他谨慎选择，而且笔名选择又没有时间限制。
不过叶延也不准备久拖。
提示中说笔名代表着未来即将踏上的超凡阶梯，他准备先了解一下这个世界关于神秘的信息，然后再选择自己的笔名。
不过，在这之前。
叶延觉得，自己现在首先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如何维持自己以后的生活。
他记得原身存下的钱大半都用在买那一小瓶伏特加上了，而父母留下的遗产全部掌握在他那个已经死去的叔叔手中。
想要收回来似乎有点麻烦。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都是未成年。
唯一可以做自己监护人的还是菲利普的遗孀，以及那个未曾谋面的于勒叔叔。
“我一件事你或许还不清楚。”
福尔摩斯突然开口说道。
“根据最新修订的《超自然管理法案》，任何与神秘意外接触的普通人，都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监管。”
监管？
这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词。
叶延叹了一口气，开口问道：“被监管的人自由会受到限制吗？”
“监管人须对受监管者的神秘接触负全责，而各种线索表明，那个神秘的搬尸人和你以及菲利普·达尔芒斯关系匪浅。”
说到这里，福尔摩斯顿了顿。
“我会申请做你的监管人，作为刚才失礼行为的补偿。”
叶延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尽管福尔摩斯没有说自己怀疑的对象是谁，但他话中的指向已经很明显了。
于勒·达尔芒斯。
这个名字出现在叶延的脑海中。
有哪个正常人会去移动一具与自己不相干的死人尸体，甚至不惜动用能力，将其带到一个不适合抛尸的陌生地方？
通常来说，不合理的背后往往预示着两者之间存在某种特殊联系。
恰巧，于勒·达尔芒斯具备这个特殊。
突然，叶延心中一动。
他猛地记起，之前警探和侦探发生争论时提到过，神秘举报人有两次报警。
如果于勒·达尔芒斯是搬尸人的同时，还是那个两次报警的神秘举报人。
那么……
他的第一次报警，大概是因为菲利普的死亡；而他紧接着的第二次报警，真的是在催促警方赶快行动吗？
会不会是他发现了原身的死亡？！
不不不！
千万别自己吓自己。
“时间不早了。”
福尔摩斯忽然开口，抬眼看向窗外渐暗的天色：“赶在七点前回去，或许能吃上赫德森太太最拿手的鸡肉咖喱。”
说完，他回过头，眼带笑意地瞥了一眼叶延发不时出抗议声的肚子。
“我想，你应该不想错过大餐吧？”
……
叶延和福尔摩斯一起回贝克街。
但他并没有选择和侦探坐在车厢里，而是和老杰克一起挤在马车前室上。
相比于敏锐的侦探，老车夫是一个打听消息的好人选。两人由伦敦最近糟糕的天气开头，聊到了复杂的英制换算体系。
“上帝保佑！终于有人说出这话了！”
老杰克浑浊的眼睛里闪着激动的泪光：“小尤安，你可能不相信，我活了几十年，到现在买面包还得掰着手指算先令！”
他激动地挥舞着粗糙的手指。
“要是我当上议长，第一件事就是让全英国的商铺都按十进制标价！”
叶延忍不住笑出声。
老杰克的这番宣言，让他想起前世网上“把不吃香菜的都抓去种香菜”的玩笑话。
总而言之，叶延和老杰克一见如故。
随着马车颠簸，这位老车夫为叶延勾勒出这个时代独特的图景。
“要说正经买书啊，得去查令十字街那家老铺子。”老人伸出粗糙的手指比划着：“老汤姆的店里有台黄铜秤，花六个便士就能称一摞旧书带走。不过——”
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小心别称到那些用劣质纸印的，沾了水就糊成一团。”
叶延听得认真，老杰克又絮絮叨叨说起其他获取书籍的途径。
街角书摊上各种的过期杂志，富人区需要介绍人才能进入的会员制图书馆，圣詹姆斯区禁止女性入内的神秘俱乐部。
可惜，没有打听到萨姆萨拉书屋。
它到底在哪里？
街边的煤气灯一盏盏亮起，在暮色中投下昏黄的光晕。
听着听着，叶延又产生了新的疑惑。
与原本世界的同一时期相比，这个世界的科技发展明显领先。
同时还叠加了超凡的神秘学。
可令人困惑的是，人们的生活似乎……
“先生！买份晚报吧！”
突然，一个瘦小的身影从巷口冲出。
报童赤着脚追赶马车，破烂的裤管下露出青紫的膝盖。老杰克急忙勒紧缰绳，老马喷着鼻息避开孩子。
“不需要，不需要！”
老杰克挥舞着鞭子虚晃一下。
报童吓得踉跄着退到路灯下，单薄的身子在寒风中发抖，叶延注意到他怀里还抱着几本用麻绳捆着的旧报纸。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扣紧了马车边缘：“为什么不买一份呢，他似乎……”
“很可怜是吧？”
老杰克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马车碾过一处水洼，只留下报童的影子被远远甩在后面。
“但小尤安，你要知道整个伦敦不知道有多少这样可怜的报童。你看见他身上的伤口了吗，我敢保证，那都是他故意往马车轮子上撞出来的结果。”
鞭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难道他是不怕死吗？”
说到这里，老杰克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自问自答地继续说道：
“不，他是被贫民窟的孩子们推出来的一便士男孩，其他报童凑钱给他急用，而他则用身体来换取其他报童的一便士。”
“只要我们停下，巷子里就会冲出至少十个这样的孩子……”
“不过别担心。”
老马打了个响鼻，仿佛也在附和。
“我们只需要走过这条路，到主干道上就没有这么多的麻烦了。”
马车转过街角。
叶延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报童被一个戴破礼帽的大孩子拽进暗巷。
更远处，一位女性跪在墙角好似艰难地吞咽着什么，任由裙摆的蕾丝花边浸在污水里；搬运工人们身上的伤痕可见，他们正卸下印着方方正正的“茶”字样的木箱。
叶延望着眼前的光景有些出神。
这个世界……
马车碾过石子路的颠簸声中，叶延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他突然明白。
在这个世界，万国博览会的机械巨兽或许会更显荣光与璀璨。
但与此同时……
这些暗巷阴沟里滋生的腐臭污秽却也显得愈发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