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子夜招魂
第一章:子夜招魂
殡仪馆的冷气混着福尔马林的味道往领口里钻,我数着停尸柜上的编号,指尖在第三排第四个抽屉的铭牌上停住。金属表面结着层薄霜,“王建国“三个字在惨白灯光下泛着青。
“顾先生,这就是王主任的柜子。“保安老张攥着钥匙串后退半步,钥匙碰撞声在停尸房里格外清脆,“上周三值夜班时突发心梗,发现时人都凉透了。“
我摸出五帝钱在冰柜表面摆出北斗七星阵,铜钱落下的瞬间,天花板的白炽灯突然滋滋作响。老张喉结滚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要...要不咱们明天再来?“
话音未落,冰柜深处传来指甲抓挠金属板的声响。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我咬破中指在黄表纸上画出血符,冰柜把手上的霜花突然炸开,细小的冰晶在空气中折射出诡异的蓝光。老张的钥匙串当啷落地,整个人跌坐在墙角的拖把桶上。
监控屏幕毫无征兆地亮起,雪花屏跳动三下后,显示出一段三天前的夜视录像。画面里穿红旗袍的女人背对镜头,及腰长发垂在绣金线的衣料上。她右手握着毛笔,鲜红的墨汁顺着狼毫滴落在停尸房地面。
“闭馆后怎么可能有人进来?“老张的牙齿开始打颤,“这三天监控室根本没人...“
我倒转桃木剑挑开录像时间戳——正是王建国死亡当天的子时三刻。画面中的女人突然侧身,狼毫笔尖在地面画出完整的逆五芒星。当最后一笔闭合时,所有冰柜同时发出嗡鸣。
“出去!“我甩出三枚五帝钱钉住门窗,“告诉外面的人,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别...“
抽屉轰然弹开,浓重的尸臭扑面而来。王建国青灰色的脸擦着我鼻尖掠过,西装领口别着的主任工牌闪过寒光。他眼睑处的朱砂符咒正在渗出血珠,在惨白的脸上拖出两道血泪。
老张连滚带爬地冲出停尸房,铁门闭合的瞬间,整排冰柜开始剧烈震颤。我反手将血符拍在尸体额头,符纸却无风自燃,幽绿的火焰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殄文。
“镇魂钉?“我瞳孔骤缩。尸体太阳穴处两点暗红正在皮下游走,这是茅山北宗禁术,需用浸泡过尸油的棺材钉封住三魂七魄。王建国的西装内袋露出一角暗金丝帛,殄文绣着半句谶语:九阴现,幽冥开。
整间停尸房的气温骤降,冰柜表面瞬间爬满霜花。王建国的关节发出爆豆般的脆响,以一种违背人体工学的姿势从抽屉里直挺挺坐起。他的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变长,抓挠金属板时溅起一溜火星。
我扯下左手腕的乾坤绳,铜铃在尸气冲击下叮当作响。袖中滑落的紫符尚未沾地便自燃成灰,这是大凶之兆。尸体喉间发出咯咯异响,暗红的血沫顺着嘴角往下淌,在地面汇成诡异的符咒。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雷击枣木剑刺入尸身膻中穴的瞬间,整面墙的冰柜门同时炸开。十三具尸体齐刷刷坐起,他们眼睑处全都有镇魂钉蠕动的痕迹。
最先尸变的王建国突然咧嘴一笑,黑紫色的舌头舔过獠牙:“顾家人...“他的声带像被砂纸磨过,“二十年...我等了二十年...“
我的后颈猛然刺痛,仿佛有冰锥刺入骨髓。乾坤绳突然崩断,铜铃滚落到尸体堆中。那些僵硬的尸体开始同步抽搐,指甲在金属板上刮擦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咬破舌尖喷出血雾,我在空中画出天罡镇煞符。血珠悬浮成阵的刹那,所有尸体齐声尖啸。停尸房的日光灯管接连爆裂,飞溅的玻璃碎片中,我看见王建国的瞳孔变成竖瞳——这是炼尸术大成的标志。
“乾尊耀灵,坤顺内营!“桃木剑贯穿尸身天灵盖,黑血喷溅在墙面凝结成蛛网状纹路。王建国的尸身突然剧烈膨胀,西装纽扣崩飞打在冰柜上叮当乱响。他胸腔内传出闷雷般的轰鸣,有什么东西正在撕开皮囊。
扯下道袍前襟的八卦镜,镜面照出尸身瞬间,我浑身的血液几乎凝固——王建国的五脏六腑全部消失,空荡荡的胸腔里悬着盏青铜古灯,灯芯竟是截人指骨。
“七星续魂灯!“我下意识摸向心口,那里有道自幼便有的灼烧伤痕。古灯突然爆出青光,所有尸体如同提线木偶般扑来。腥风扑面之际,我摸出藏在袖口的犀角粉撒向灯芯。
幽蓝火焰腾起的瞬间,整间停尸房陷入诡异的静止。王建国的獠牙停在距我咽喉三寸处,尸群的指甲堪堪触及道袍下摆。冷汗顺着脊梁滑进腰带,我这才发现青铜灯座刻着行小篆:丙子年七月初七,顾长风敬铸。
这是我父亲的名字。
犀角粉燃烧产生的青烟在空中凝成卦象,艮上坎下,蒙卦。冰柜金属表面不知何时布满抓痕,那些凌乱的痕迹拼凑出模糊的地图轮廓。当我试图触碰灯身时,整盏青铜灯突然化作流沙,指骨灯芯坠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尸群轰然倒地,腐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碳化。我捡起那截指骨,内侧细如发丝的刻痕在月光下显现——分明是茅山南宗嫡传的云纹密符。
窗外忽然传来乌鸦啼叫,玻璃上的冰霜浮现出血手印。老张的惨叫从走廊尽头传来,伴随着重物拖拽的声响。我握紧桃木剑冲出停尸房,只见走廊墙壁上布满抓痕,老张的半截身子卡在安全出口,鲜血在“紧急出口“的绿光下黑得发紫。
他的右手死死攥着个锦囊,掰开僵硬的手指,里面是张烧焦的火车票残片。模糊的字迹显示乘车日期正是二十年前的七月初七,始发站印着“酆都“。
安全通道的门缝里突然渗进黑雾,雾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人脸。我甩出最后三张紫符封住走廊,退回停尸房时踩到个硬物。低头看去,老张的钥匙串上不知何时多了枚青铜钥匙,匙柄刻着相柳图腾。
整栋建筑突然剧烈震颤,停尸柜的抽屉接连弹开。我摸出手机想要求援,却发现屏幕不知何时变成血红色,倒映出的天花板上有红衣女子倒立行走。她的长发垂在我眼前,发梢滴落的血珠在手机屏幕汇成四个字:九阴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