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医星陨

终南山的地鸣惊动华清宫时，洛九蘅正用七星簪挑破灵儿指尖。血珠坠入浑天仪枢轴，青铜巨鼎上的二十八宿次第亮起，映出《乙巳占》残页悬浮空中。李淳风的手书朱砂未干：“景戌年霜降，医星坠于秦川。”

“阿姊，朱雀南移了。”灵儿忽然开口，声音重叠着孙思邈的沧桑。她腕间河图纹蔓延至丹炉，炉内七曜续命丹竟随纹路流转，化作北斗七星的投影。洛九蘅握簪的手微微发颤——簪尖的陨铁正吸附着丹气，师父临终前的话在耳畔炸响：“簪断之时，当抉生死。”

地宫穹顶轰然塌陷，月光混着雪片灌入。十二匹金鞍骏马踏碎冰凌，马上之人皆着内侍省紫袍。为首宦官扬起手中《太医署令》：“奉圣谕，迎孙老神仙遗蜕入宫炼丹！”

灵儿瞳仁泛起水银光泽，袖中抖落三枚开元通宝。铜钱落地成“坎”卦，卦象裂纹竟与丹炉裂痕吻合。洛九蘅猛然想起《千金翼方》中的“钱卜问疾“之术，银针已刺入灵儿鬼枕穴：“孙真人，还要装神弄鬼到几时？”

“痴儿。”被附身的灵儿拂袖震飞银针，“李辅国掘了三十座炼丹冢，才寻到这处活鼎。“她指尖轻点，青铜药人突然暴起，将宦官坐骑撕成碎片。血雨中，洛九蘅看见药人关节处嵌着《新修本草》玉简——正是太医署上月失窃的贡品。

地宫外传来云板九响，洛阳方向升起狼烟。灵儿后颈的孙思邈私印突然渗血，在雪地上漫成《诸病源候论》的残句：“积聚者，由阴阳不和...”字迹未干，已被铁蹄踏碎。神策军的玄甲泛着丹毒幽光，显然已被人傀术操控。

“取丹！”宦官尖啸，三千弩箭齐发。洛九蘅旋开药囊，扬撒的禹余粮遇风即燃，在雪幕中布下《千金方》记载的“碧烟瘴“。箭矢穿透毒雾的刹那，她终于看清箭头淬的不是狼毒，是提炼自七星草的“千机引。”

灵儿忽然跃上浑天仪，陨铁丹炉应声炸裂。七曜续命丹化作流光没入她七窍，地宫四壁的《黄帝外经》篆文尽数剥落。“该醒了，九蘅。“孙思邈的声音自虚空传来，“你本是永徽元年那炉人丹。”

记忆如汞液灌顶——洛九蘅看见自己被封在陨铁炉中，师父以金篦剖开三十六处大穴，将李淳风封印的荧惑星力注入经脉。原来每代药王洞传人皆是活体药引，专为镇守这场横跨三百年的星疫。

“簪来！”灵儿双掌结药师印，七星簪自洛九蘅发间飞射而出。簪尖刺入浑天仪伤门方位，终南山七十二峰同时震颤。洛九蘅足下地砖龟裂，露出埋藏千年的青铜卦盘，盘面刻着《难经》第八十一难：“医者不自医，谓此也。”

神策军突然调转弩机，淬毒箭矢尽数射向灵儿。洛九蘅纵身扑挡的刹那，簪身应声而断。簪中逸出的荧惑星力灌入她奇经八脉，与体内封印的丹毒激烈冲撞。她最后看见的，是灵儿腕间河图纹路汇成洛书，在雪地上拼出师父的绝笔：“大医精诚，薪火永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