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黄泉摆渡

忘川河水的腥气漫过鼻尖时，十二盏青铜命灯在雾中亮起。冥幽昭的轮回瞳穿透迷雾，看见船头摆渡人脸上的青铜面具——那分明是自己十八岁时的容貌，只是眉间多出道剜心的疤痕。

“上船。“摆渡人的船桨敲碎水面，涟漪里浮起前世记忆：青衫书生在奈何桥头剜出心脏，化作灯油注入青铜盏。苏红衣突然按住少年手腕：“船资要剜肉...“

话音未落，冥幽昭的匕首已刺入左肩。血肉脱离躯体的瞬间，伤口处钻出银丝结成莲花灯，浮在河面映出九百世轮回场景。摆渡人的面具突然龟裂，露出下方与少年完全相同的齿列：“你的船资，早在第一世就付清了。“

魇獒的咆哮从岸上传来，银甲天兵的锁链在雾中织成星网。摆渡人突然掀开斗篷，后背赫然插着七盏青铜灯，灯芯竟是不同颜色的情丝。他摘下心口那盏抛向追兵，灯油泼洒处时空坍缩，三名天兵瞬间衰老成枯骨。

“过了断魂礁，就是三生石。“摆渡人的船桨突然重若千钧，冥幽昭的轮回瞳看见水下伸出无数苍白手臂——正是之前在客栈地底所见。苏红衣的红绳绞住船桨，绳结处迸出火星：“这不是去往生崖的路！“

船体突然倾斜，冥幽昭撞上舱壁。青铜面具在此刻脱落半幅，露出摆渡人右脸——那里布满与少年相同的阎罗骨纹。河水倒灌进舱，水花中浮现记忆画面：摆渡人正是百年前试图逆天改命的冥幽昭，因强渡忘川被永世禁锢在此。

“现在你明白代价了？“摆渡人残破的嘴角扬起。船底传来指甲抓挠木板的声响，越来越急促，直到某处船板突然破裂。冥幽昭的轮回瞳穿透水面，骇然发现数以万计的“自己“正攀附船底，每个都长着不同进度的阎罗骨纹。

子时的月光染红河面时，追兵终于赶到。天门令的晶化领域触及船尾，摆渡人背后的青铜灯接连炸裂。冥幽昭的九幽通宝突然浮空，液态金属在船尾筑起青铜城墙，墙砖上浮现历代渡河者的绝望面容。

“抓紧！“摆渡人突然扯断自己的阎罗骨纹，银色的血注入船桨。忘川河水逆流成瀑，船体在漩涡中直坠十八层地狱。冥幽昭在失重状态下看见走马灯般的画面：摆渡人在寒冰狱受刑，每根冰锥都刻着紫薇垣星图；苏红衣的命灯在血池沉浮，灯芯竟是截红绳。

当船体撞碎寒冰王座时，冥幽昭的轮回瞳突然映出未来场景：自己戴着青铜面具，正在接引某个浑身缠满红绳的少女渡河。而船底攀附的那些“自己“，正在将苏红衣的魂魄撕成碎片。

“这才是真正的船资。“摆渡人将面具按在少年脸上，身躯化作青铜灯盏。冥幽昭的右眼流出血泪，在灯油中看见可怖真相——所谓轮回，不过是太乙真人用九万九千个“冥幽昭“做养料，培育完美容器的过程。

船靠岸时，晨曦刺破冥府阴云。冥幽昭脸上的青铜面具长出根须，与阎罗骨纹融为一体。苏红衣想要触碰他，却被突然暴长的骨刺贯穿掌心。少年拾起船桨，发现握柄处刻着细小的数字：999/10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