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侦查 下
昂格与另外两名维京人手持武器，小心翼翼地朝着森林深处缓缓前行。
此时，森林中的少女情绪已稍显平复，可身体仍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眼神中满是恐惧，紧盯着埃德蒙一行人。埃德蒙打量了一下少女，开口问道：“你从何处而来？”少女哆哆嗦嗦，试图回答，可喉咙里却只能发出一堆含混不清的声音，显然是被吓得失了方寸，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她的目光始终死死地落在受伤的艾瑞克的尸体上。
见状，埃德蒙转头对埃卡说道：“把尸体挪到一边去。”埃卡连忙起身，将尸体拖至一旁的草丛中。随后，埃德蒙再次轻声安慰少女：“没事了，这里没人会伤害你。你镇定些，说清楚，你是谁，这里发生了什么，你又是从哪里来的？”
少女双唇颤抖，声音发颤：“维京人袭击了我的村子，我的家人……还有其他村民……”话未说完，她的语调已带上了明显的哭腔，泣不成声。
埃德蒙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还是听明白了少女话语里的意思。他们是从森林另一头过来的，此前就看到少女和刚刚被杀的人从那个方向而来。埃德蒙立刻反应过来，问道：“你们村子离这儿有多远？”少女浑身哆嗦着回答：“穿过这片森林，不远处就是。”埃德蒙心中暗叫不好，若是村子离森林不远，那些维京人一旦找过来可就麻烦了。他接着追问：“有多少维京人？”少女断断续续地说：“不太清楚，好像……好像有十来个。”众人听闻皆是一惊，这时，少女也恍然意识到，惊恐道：“他们肯定会追过来的！”
埃德蒙心中暗叫糟糕，随即警惕地朝森林的另一头望去。这一望，他的目光透过层层树木与灌木，竟出乎意料地与另一双眼睛对上了，而那双眼睛的主人正是昂格。两人对视的瞬间，皆是一愣，紧接着迅速反应过来。埃德蒙转身对着身后的人急切喊道：“不好，有维京人来了！”说着，一把拎起那名少女，“你要是想活命，就跟我们一起走！”少女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有些懵，呆立原地不知所措。
另一边，昂格看到埃德蒙的眼神时同样一愣，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意识到对方是陌生人。昂格立即转身对身后的同伴说道：“有敌人！”随后快步朝着埃德蒙所在方向的反方向奔去。他的两名同伴虽一时没反应过来，但听到他的呼喊，也迅速警惕起来，紧跟在他身后快步逃离。
尽管埃德蒙一行人迫切地想要快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然而仓促之间，想要顺利撤离谈何容易。
埃德蒙刚转身，欲隐入森林深处，身后传来昂格追赶上来的呼喊：“站住！”埃德蒙听不懂这维京语的含义，却也瞬间明白来者不善，回头朝昂格的方向望去。待双方走到近处，彼此看清对方时，埃德蒙才发现对面仅三人。而昂格瞧见除了那名少女外，对面竟还有手持武器的战士，不由心中一凛，暗叫糟糕。但他经验老到，并未显露一丝胆怯，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只是可惜，此前因放松警惕，昂格将盾牌留在了村子里，他身后的两名维京人亦是如此。不过，埃德蒙一行人也并未迟疑，双方就这般剑拔弩张地对峙着。率先打破僵局的是昂格，他眼中闪过决然，猛然发力，刹那间朝着埃德蒙一行人冲了过去。见状，他身后的艾卡和其他队员也毫不犹豫，紧跟其后，向着对方猛冲，手中武器直刺而出。
埃德蒙一方也不含糊，五柄长剑同时出鞘，剑锋映出森冷的月光。昂格与两名同伴背靠背结成三角阵形，手中战斧在夜色中划出凌厉的弧。
“小心他们的斧子！“埃卡低喝一声，侧身避开劈来的战斧。埃德蒙瞅准破绽欺身上前，剑尖直指昂格咽喉。维京首领旋身格挡，火星在两刃相交处迸发。另外两名维京人仗着斧重势沉，有序的挥舞着进攻，带起呼呼风声。
五人小队默契地形成合围之势，长剑如毒蛇吐信般从不同角度攒刺。昂格的战斧在密集的剑网中左支右绌，肩头被划开一道血口。他突然暴喝一声，手中的剑猛地一刺，迫使埃德蒙不得不侧身闪避。趁此机会，三名维京人且战且退，试图拉开距离。
“别让他们跑了！“埃德蒙抹去溅在脸上的血渍，率先追击。埃卡与另外两名战士从两翼包抄，将对手逼入一处狭窄的林间空地。维京人在五柄长剑的围攻下渐渐不支，一名战士被刺穿喉咙，惨叫声惊起夜枭。
昂格红着眼眶扑向埃德蒙，却被埃卡从侧面一剑砍中后背肌肉。战斧当啷坠地，他踉跄着单膝跪地，咽喉处感受到冰凉的剑刃。另一名维京人见势不妙转身欲逃，后背瞬间被三柄长剑洞穿。
战斗结束，埃德蒙五人组皆气喘吁吁地拄剑而立。此时那名少女蜷缩在一旁簌簌发抖，这场耗时不过短短几分钟的遭遇战，在生死相搏的瞬间却显得格外漫长。众人从激烈的搏杀中抽离，劫后余生的狂喜尚未褪去，唯有埃德蒙的目光始终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尽管胜负已定，但林间呼啸的风声里，似乎仍回荡着未散的血腥味。
埃卡走到昂格尸身旁，狠狠踹了几脚，靴底碾过对方血肉模糊的伤口：“这些该死的维京杂种！“他抹了把脸转向埃德蒙，“此地不宜久留，他们很快会发现同伴失踪。“埃德蒙点头，目光投向蜷缩在树影里的少女——她仍直勾勾盯着尸体，指尖无意识抠着树皮。
“如何安置她？“埃卡说着从尸体腰间扯下皮囊灌了口麦酒。
埃德蒙思索了下拿起维京人剑解递过去，少年一愣反应了过来去接，颤抖的手指触到冰凉的金属，突然像被烫到般缩回手。见此埃德蒙将剑柄塞进她掌心：“握紧了，他们不会因为你是女人就留情。“
埃德蒙沉吟片刻：“我们无法带你同行。向北走，若运气够好，或许能找到尚未被维京人侵袭的村落。“他转身对艾卡使了个眼色：“去取些补给。“埃卡颔首示意，与两名同伴牵来五匹战马。
埃德蒙从马鞍行囊中取出个粗麻小包抛给少女：“这里有够支撑三日的面包。沿森林边缘向北，既能避开维京人斥候，也可借助树木遮蔽猛兽。
林间传来马匹喷鼻声，埃卡和其余人收拾妥当。埃德蒙翻身上马时，瞥见少女正用裙角擦拭剑鞘上的血渍那是方才他递给她防身的武器。
埃德蒙策马来到马旁，翻身骑上鞍鞯：“我们要南下，无法载你一程。“他一抖缰绳，马蹄踏碎林间月光。埃卡与其他队员早已勒马等候。
“那些维京人发现同伴失踪后，必然会来到这里搜查。“埃德蒙最后看了眼蜷缩在树影里的少女，“朝北方走。“他扬鞭策马的瞬间，听见身后传来颤抖的呼唤：“我叫......埃德伯。“
埃德蒙勒马回望，没有言语。片刻后，埃德伯起身，简单整理了行囊，便依照埃德蒙的指引，朝着北方缓缓前行，时间悄然流逝，昂格一行人迟迟未归，维京人终于起了疑心。几个全副武装的维京人，手持利刃与盾牌，沿着昂格等人离去的方向搜寻，最终发现了倒在血泊中的昂格几人的尸体。
三日后，汉普郡南部的一处村庄外，埃德蒙一行人隐匿在灌木与树木之后，紧紧盯着远处村庄里发生的情景。村庄四周站满了村民，被围在中间的是一伙人，他们拉着一辆马车，车上堆满了一袋袋物品。从众人打开袋子查看，露出里头装满粮食的动作可以判断，这正是谷物。
这些维京人正在有条不紊地收集粮食。一旁的埃卡压低声音说道：“看起来确实是他们，居然不是直接抢光，我看他们是想把这些村民当成长期奴役的对象，好源源不断地获取粮食。”
过了一会儿，那伙维京人拉着食物缓缓离开了此处。埃德蒙沉思片刻，开口道：“我打算找那些村民了解一下情况。”他和另外三名队员对视一眼，埃卡显然有些疑虑，出声问道：“你确定这个决定可行？他们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竟能让这些村民乖乖沦为奴隶？难道这里的塞恩已经倒向维京人了？”
当那伙维京人彻底离去，埃德蒙与艾卡等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确认周遭已然安全后，小心翼翼地朝着村庄靠近。村民们看到他们走来，神色中满是警惕，本能地握紧手中简陋的农具，摆出防御姿态。
埃德蒙见状，立刻扬声说道：“我们是威塞克斯人，不是维京人！”听到这话，村民们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放松了些。埃德蒙接着问道：“你们这儿管事的人是谁？”人群中一阵骚动，片刻后，一位中年人缓缓走出，目光审慎地打量着他们。
埃德蒙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切入正题：“你们为什么要向那些维京人上缴粮食？”中年人闻言，神色一黯，无奈地说道：“我们的塞恩说，只要上交粮食，维京人就不会再来抢夺我们的财物、杀害我们的族人，也不会把我们掳去当奴隶。”艾卡忍不住低声咒骂：“该死的懦夫，竟然向维京人低头！”中年人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沉默了下去。
埃德蒙紧接着追问：“你们知道温彻斯特的情况吗？温彻斯特现在怎么样了？”中年人先是一愣，随后立刻转身，对着身后的一众村民喊道：“把那几个从温彻斯特逃过来的人叫过来！”不一会儿，几个面容憔悴的人从人群中走出。中年人介绍道：“这些人都是温彻斯特周围村庄的，逃到我们这儿后，村子收留了他们。”
其中一人上前，恭敬地对埃德蒙说道：“大人，我们是从爱丁顿逃到温彻斯特附近的。得知维京大军压境的消息后，我就带着家人离开了那里。”埃德蒙心中一沉，虽然早有预感温彻斯特大概率已被维京人攻陷，但亲耳听到这个消息，仍不免感到一阵怅然。他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们不过是一群逃兵罢了。”说完，他转身对身后的队员们说道：“我们回去吧，这里已经不适合再待了。”他心里明白，一旦村民将他们在此处的消息透露出去，极有可能引起维京人的警觉。
埃卡等人默默点头，跟在埃德蒙身后，再次回到森林深处。几人坐在原地，久久沉默不语。打破寂静的是艾卡，他缓缓说道：“我们探听到的消息已经足够了。温彻斯特沦陷，南部汉普郡的一些塞恩也已倒向维京人，是时候回去向陛下汇报了。”埃德蒙望向远方的森林深处。
与此同时，在温彻斯特，一场维京人内部的权力争斗正悄然拉开帷幕。这座曾归属于威塞克斯王国的首都，如今已被维京人彻底掌控。往昔的繁华不再，城中不少房屋在先前的战火中被维京劫掠者付之一炬，废墟处处，显得格外空旷死寂。大量温彻斯特居民惨遭屠戮，侥幸存活者无几。此时，两千余名维京士兵驻扎于此，剩余兵力则屯于威塞克斯周围，然而维京军队仍然聚集在此却并非为准备一场大战而聚集，而是成为了众维京人首领谈判的筹码。
一场围绕威塞克斯瓜分的会议，在这片被战火洗礼的土地上正式开场。温彻斯特堡内，烛火摇曳，映照出一众维京首领贪婪又凶狠的面庞。他们或高谈阔论，或低声密谋，为抢夺土地、财富与奴隶的份额争论不休，等待着这场瓜分利益的大会的主角，古斯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