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是白纸，不是白痴

眼前这个自称是她男朋友的人，叫庄逸。

为什么警察会叫他过来？或许是因为自己说出了他的名字。

而她又为什么会说出他的名字？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的记忆如同结了冰的河流，偶尔蹦出一两个熟悉的画面，当警察询问她的时候，正好是“庄逸”二字破冰之时，她脱口而出。

对于庄逸是否真的是她男朋友这件事，她不确定，现在姑且算他是。

一方面，她此刻已不具备独立生存的条件，除了相信，别无他法。

另一方面，庄逸刚进门的笑容留给她一个很深的印象，很怪，但她觉得......他是个好人。

她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四周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

而庄逸此时正在厨房做饭，一边打着手中的鸡蛋，一边思考着在她恢复情感和记忆之前的这段时间该怎么办。

倒不是担心她的病情问题，警察带她去看过心理医生，她这种病说严重其实也不太严重，只是需要有人在身边细心照顾，慢慢就都会恢复。

他主要担心的是生活方面的问题，许灵失忆了，身上肯定是没钱的，而自己作为她名义上的男朋友，如今肩负着照顾她的责任，开销肯定不是以前可以比的。

房租 1500一人，水电费一个月 100 - 300比较正常，取个平均值 200，合计 3300。

他生活费一个月 5000，加上副业能有个 1000左右，扣除这两项剩下 2700，平均下来每人一月可支配花销 1350。

庄逸现在还在上学，学校的饭菜便宜，但一个月下来光吃饭就得 1000多，这还是在不喝奶茶，不吃零食水果，不网购，不充值游戏等等的情况下。

而这些东西他一个都无法割舍，少了这些，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他意识到以自己这么点生活费，想要养活两个人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如——找老爸老妈多要点生活费？

找些什么借口呢？

直接对老爸说：“老登，爆点金币？”

如果他是女孩，或许还能有成功率，可惜他不是，只能得来：5000一个月不够用，你去嫖了，赌了，还是吸了？

换种说法：“老登，我交女朋友了，爆点金币。”

或许成功率会高些，但按老庄的性格，多半会做出叶问指手的表情：“你小子还能有女朋友？”

如果用这套说辞，找老妈要的话，估计会被问很多问题，有很大概率会亲自过来问话。

但庄逸和许灵目前的状态来看，明显是不适合的。

思前想后，庄逸叹了口气，只能用出那招了。

“老庄，每个月给我加三千生活费呗。”

【老庄】：“5000一个月不够用，你去嫖了，赌了，还是吸了？”

“我之前回家看到沙发后面有个暗格，里面好像有不少钱。”

【老庄】：“！！！”

“那里不是你的钱吗？不是的话，我去找我妈，这么点生活费，兴许她一高兴就给我涨了。”

【老庄】：“两千，就两千，多的没有。”

庄逸笑了：“成交。”

老庄对不起啊，谁让家里还有一个“闺女”要养呢？

要你，你也急。

时间在思考之时总是过得非常快，庄逸做好了饭，将许灵叫过来，二人相对而坐。

他的厨艺有两手，一手蛋炒饭，一手青椒肉丝，现在这两手都在餐桌上。

肚子早已打起了呼噜，他夹了一筷子菜就着饭往嘴里送。

不好吃，但能吃。

“关于以前的记忆，你保留了多少？”

许灵神色淡淡，两个眼球轻微转动，像是在思考，最终摇摇头：“我说不上来。”

“明天警察会将你爸妈的遗体烧掉，然后找个公墓埋了，关于你的爸妈，你还有印象吗？”

许灵这次想也没想就摇头，这句话在警察局已经不知道被问过她多少遍了。

庄逸看到她如此迅速地摇头，提到自己父母眼神一点波动都没有，拿着筷子的手微微发颤，心里又是一阵刺痛。

她现在表现得越平淡，代表她伤得越深。

这些病说到底，也只是她受伤后，内心为了逃避现实所采取的防御模式。

“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你因为某些事情失去了情感以及些许记忆，但是别担心，你只是病了，我会在你身边照顾你，直到你病好为止。”

“病了？”许灵跟着重复一遍。

“很轻的病，如果将人的生活比作成一张纸的话，经历越多，上面的图案也就越多，而你因为特殊原因，将经历的事情忘却了，纸张的墨迹淡漠消失，重回白纸。”

庄逸眉头露出挣扎，平时白烂话脱口而出，等到真正要开始正经的时候，他才惊觉自己词穷，叫苦不迭：

“你现在就是一张白纸，只要你重新经历一些事情，想起以前的事情，将白纸变成以前那样，病就好了。”

“是这样吗？”

许灵觉得这个世界很奇怪，今天见过的那些人，脸上会出现各种各样的表情。

笑，哭，同情，他们将这些称作情绪，而她好像没有情绪，不论怎么努力，都感受不到一丝情绪的存在，生活在这个世界，她总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现在她才知道，原来自己只是病了。

许灵心脏轻轻波动两下，她追寻内心的指引，脱口而出：“谢谢。”

庄逸吃饭的手一顿，放下碗筷看着她：“你刚刚说了什么？”

“谢谢。”许灵按照他的要求重复一遍，眼睛像平静的湖面，毫无波澜。

“你说了谢谢，那么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对我是存在感激的，我说的没错吧。”

感激之情也算情绪的一种吧。

庄逸看着她，想从她的眼眸中看到答案，可他什么也没看见，那双如镜子的眼眸，无比冷清。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刚刚这里确实有点不一样，如果那种感觉就是你说的感激的话，你是对的，但那种感觉只出现了一瞬。”

许灵用手摸着心脏的位置，这样说道。

庄逸听到后没有气馁，反而笑了笑。

照这样看来，恢复她的感情很容易嘛，只需要不断让她生出相应的情绪，并且记住那种感觉，这病不就好了吗？

于是他开口道：“我无法用语言将你心脏的变化描述出来，你只需要等它下次出现后牢牢记住，它叫感激，是情绪的一种。”

“好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聊，现在先吃饭。”

庄逸回归干饭模式，不一会儿，碗里的饭见底了，他抬头，发现许灵干坐着发愣，一拍脑袋：

“差点忘记你是白纸了。”

他右手拿着筷子，左手拿着碗，用哄小孩的语气介绍道：

“诺，右边这两根棍叫筷子，夹东西用的，左边这个大玻璃叫碗，装食物用的，我们只需要将筷子插进碗里，然后张开嘴，就可以将食物吃进肚了，听懂了吗？”

他说完，大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许灵眉头微不可察地抽了抽，淡淡道：“我是白纸，不是白痴。”

随后不顾庄逸僵硬的表情，开始吃起饭了。

后来，她才知道，这种情绪叫做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