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楚寒只觉天旋地转，灵力枯竭让她几近脱力。
冰面下血纹涌动，仿佛有恶鬼要破土而出。
明月揽着她拼命奔逃，冰碴飞溅。
身后追兵步步紧逼，每一声响动都揪着她们的心，终于，两人跌跌撞撞扎进枯枝丛。
…………
冰渣在靴底发出细碎的呻吟，楚寒攥着明月的手腕跌进枯枝丛。
远处追兵的青铜面具在雪光中泛着冷意，刀刃挑破的披风残片还挂在刺槐枝头，像一串染血的铃铛。
“东南三里有个猎户陷阱。“明月突然反扣住楚寒渗血的手掌，指腹重重碾过她腕间未愈的星纹，“但本宫要你一句真话——“她猛地将人拽进树影，三支淬毒的弩箭擦着楚寒耳畔钉入树干，“这些冰棺里的替身，究竟用了多少龙脉气运？“
楚寒喉间泛起冰晶的咸腥，视网膜残留的系统光斑还在灼烧神经。
她突然扯开衣襟，露出锁骨下蜿蜒的朱砂纹路：“公主可认得这个？“纹路在月光下竟渗出细密的金砂，与冰棺中那些少女眉心的龙纹金钉如出一辙。
明月瞳孔骤缩，袖中匕首抵住楚寒咽喉的瞬间，西北方突然炸开刺目的信号焰火。
十八道黑影踩着覆雪的松枝疾掠而来，玄铁锁链绞碎夜雾的声响像是恶鬼的狞笑。
“丙辰年腊月初七，钦天监用三百童女血祭镇龙脉。“楚寒突然咬破舌尖，带血的手指在枯叶上画出扭曲星图，“公主的生辰八字，恰好镇在皇陵第九道盘龙柱下。“她甩出袖中染血的玉镯残片，那些追击者腰间的青铜令牌突然发出尖锐嗡鸣。
明月踉跄着扶住震颤的桦树，掌心龙纹暗纹竟生出灼烧般的痛楚。
她看着楚寒被冰晶覆盖的睫毛，突然撕开裙裾缠住两人交握的手：“去陷阱！“话音未落，东南方雪坡轰然塌陷，七八个追击者惨叫着跌入插满竹刺的深坑。
剩余的黑衣人却变阵更快，玄铁锁链织成密网当头罩下。
楚寒袖中星纹暴涨的刹那突然溃散，反噬的灵力震得她呕出带着冰碴的血。
明月猛地将她推下缓坡，自己却被锁链缠住脚踝倒吊而起。
“接着！“半空中的公主突然扯断颈间血玉砸向楚寒，坠落的锁链擦着她脸颊划过时，玉佩中竟窜出赤色龙影。
楚寒滚落在地接住玉佩的瞬间，整片山林的积雪突然沸腾般泛起血沫。
追击者面具下的惨叫被翻涌的血雪吞没，明月割断锁链跌落时，看见楚寒跪在沸腾的雪地里疯狂咳血。
那些血珠坠地竟化作游动的金线，顺着地脉钻向更深的密林。
“你究竟......“明月扶起几乎虚脱的楚寒，却触到她后颈浮现的鳞片状纹路。
远处宫墙的青铜檐兽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整座山林的夜枭齐刷刷转向皇陵方向。
楚寒染血的指尖突然插入雪地：“来了。“她声音轻得像片碎冰，东南方刚被触发的陷阱坑里，竹刺上挂着的尸体正以诡异姿态扭曲重生。
明月看着那些重新站起来的“人“眉心闪烁的龙纹金钉，终于明白冰棺中少女们的朱砂痣为何要嵌着镇物。
“子时三刻，阴气最盛时这些傀儡战力翻倍。“楚寒抹去唇边冰渣，突然扯断发间银链抛向半空。
坠落的银链在月光下化作星轨，指引出西侧悬崖方向：“劳烦公主再演场戏。“
明月会意地撕开袖口，将染血的布料挂在荆棘丛中。
当重生傀儡的脚步声逼近至三丈内，她突然抱着楚寒跃下悬崖。
追击者扑到崖边的刹那，却见两道身影正顺着早已布置好的藤蔓滑向对岸孤峰。
“还剩半刻钟。“楚寒攀着藤蔓剧烈喘息，灵力透支让她的星纹时隐时现。
对岸孤峰传来令人牙酸的机关转动声，王丞相亲自豢养的玄甲卫正架起攻城弩。
明月突然咬破手指，在楚寒掌心画出残缺的龙纹：“用这个。“她眼底翻涌着楚寒从未见过的暗火，“既然要赌，不妨让那些老东西看看，被他们钉在盘龙柱下的冤魂是怎么撕开这煌煌天命的。“
楚寒轻笑出声，腕间溃散的星纹触到龙纹血咒的瞬间，整片悬崖突然亮起密密麻麻的金线。
那是她先前呕出的血珠化作的阵法，此刻正顺着王丞相麾下高手的来路，悄无声息地缠上每棵古树的根系。
当第一支玄铁弩箭破空而至时，楚寒染血的裙裾扫过崖边老松。
某种古老而凶戾的气息顺着她指尖渗入树皮，整片山林的阴影突然诡异地扭曲起来。
月光在雪地上蜿蜒成蛇，楚寒后背紧贴着冰崖裂隙，垂落的银链正以诡异频率震颤。
她咬破舌尖将血珠弹向藤蔓，那些浸透龙纹血咒的藤条突然活物般蜷缩起来。
“东南巽位。“明月突然扯断腰间玉坠掷向半空，碎玉在月光下折射出七道寒芒。
楚寒瞳孔骤缩，甩出袖中银链缠住最近的老松枝干——几乎同时，三支玄铁弩箭擦着她们方才的位置钉入冰层，箭尾雕着的饕餮纹正渗出暗绿毒雾。
松脂燃烧的爆响撕破夜幕，楚寒借力荡向半空时，腕间溃散的星纹突然被龙血浸染。
那些游走在地脉中的金线骤然破雪而出，缠住玄甲卫脚踝的瞬间竟生出细密鳞片。
明月攀着藤蔓旋身踢碎冰棱，飞溅的冰碴精准刺入弩机卡槽。
“三息！“楚寒厉喝，掌心金线猛然收紧。
七个玄甲卫踉跄撞作一团，攻城弩擦着同伴肩甲轰然炸裂。
明月趁机甩出浸血的披帛缠住断弩残骸，淬毒的玄铁碎片如暴雨倾泻，追至崖边的重生傀儡顿时被削去半边头颅。
雪地上蜿蜒的血迹突然沸腾，楚寒拽着明月滚进刺槐丛。
那些被削落的傀儡残肢正在血泊中疯狂蠕动，眉心龙纹金钉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明月突然将染血的掌心按在楚寒后颈：“借你半刻钟。“
鳞片状纹路骤然发烫，楚寒视网膜上溃散的系统光斑重新凝聚。
她反手扯断三根白发抛向夜空，发丝触雪的刹那竟化作银蛇钻入地缝。
百米外的冰层突然塌陷，五个正欲结阵的玄甲卫惨叫着坠入寒潭。
“坎水位生门已破。“楚寒抹去鼻血，指尖金线顺着冰面裂隙急速蔓延，“劳烦公主唱段《破阵子》。“
明月怔忡半瞬，突然扯开染血的衣襟。
清越的吟唱混着北风卷过雪松林，那些蛰伏在冰层下的银蛇应声暴起，将追击者的玄铁锁链绞成麻花。
楚寒趁机甩出袖中玉镯残片，青铜令牌的嗡鸣声里，整片桦树林突然无风自动。
追击者面具下的咒骂突然变成惊恐的呜咽。
那些被星纹浸透的桦树皮正渗出粘稠金液，沾到锁链的瞬间竟腐蚀出缕缕青烟。
明月拽着楚寒跃上树梢，看着下方乱作一团的追兵轻笑：“丞相府的狗，原来怕雄黄？“
“是龙脉反噬。“楚寒咳出带着冰晶的血沫，腕间星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
她突然折下段枯枝插进树瘤，沾染金液的枝头竟绽出赤色花苞：“劳驾公主，往寅位七步。“
明月足尖点过覆雪的松枝，落地时绣鞋恰好碾碎三片冻僵的枯叶。
地底传来机关转动的闷响，七丈外的雪坡突然塌陷成卦象图案。
三个持弩的玄甲卫来不及收势，随崩塌的雪块坠入深不见底的地裂。
剩余追兵变阵的速度却超出预料。
为首者突然割破手腕将血泼向青铜面具，那些本已溃散的傀儡残肢竟再次聚合。
楚寒瞳孔骤缩，系统光斑在视网膜炸开的剧痛中，她看见每具傀儡胸腔都嵌着块带血的盘龙柱碎片。
“子时过了。“明月突然攥紧她的手腕，掌心龙纹竟生出灼人的温度。
那些重生傀儡的动作突然凝滞，眉心金钉在月光下开始融化。
楚寒趁机甩出银链缠住崖柏，拽着明月荡向背阴面的冰瀑。
玄铁锁链绞碎冰棱的声响紧追不舍，楚寒突然反手将明月推向冰瀑裂缝。
公主坠落的刹那，十八道锁链收势不及，将整片冰帘轰成齑粉。
飞溅的冰雾中，楚寒踏着锁链疾掠，染血的裙裾扫过处，那些嵌在冰层里的星纹金线突然暴起。
明月从冰缝中抛出染血的束腰，正缠住某个玄甲卫的脚踝。
失衡的追兵撞上暴起的金线，胸腔盘龙柱碎片与星纹相触的瞬间，整具躯体竟如陶俑般龟裂。
楚寒趁机拽着藤蔓滑下冰瀑，却发现明月正盯着掌心发怔——那里有半枚龙纹正从她皮肤下浮出。
“西南四十丈，有活水声。“楚寒咽下喉间腥甜，将最后三枚玉镯碎片按进冰层。
明月却突然按住她布阵的手：“你听。“
细碎的机括转动声顺着冰面传来，整片冰瀑突然以诡异的角度倾斜。
那些本已坠入深渊的玄甲卫尸体，此刻正被冰层下的铁索拖拽着爬上来，每具尸身都膨胀成诡异的球状。
“闭气！“楚寒拽着明月扑进冰缝的刹那，尸体接二连三炸开。
飞溅的毒血将冰层蚀出蜂窝状的孔洞，蒸腾的紫雾里传来铁器炙烤的焦臭。
明月突然扯下金簪划破掌心，将血珠弹向正在融化的冰壁。
龙纹血珠触冰的瞬间，整面冰壁突然映出皇陵地宫的虚影。
那些攀附在盘龙柱上的冤魂竟穿透虚影扑向毒雾，撕咬吞噬的声响令人毛骨悚然。
楚寒趁机咬破指尖，在冰面上画出扭曲的星轨：“巽位生风，走！“
两人顺着突然出现的冰道滑向密林深处，身后传来重物坠冰的闷响。
明月正要松口气，却见楚寒突然僵住——前方看似平坦的雪地上，数百根近乎透明的冰蚕丝正织成死亡罗网，每根丝线都缀着淬毒的银铃。
“王老贼的千机阵。“楚寒染血的睫毛轻颤，系统光斑在她瞳孔深处明灭不定。
她突然撕下半幅裙裾抛向空中，浸透龙血的布料在月光下竟映出密密麻麻的金色脉络。
明月会意地咬破指尖，沿着浮现的脉络补全残缺的星纹。
当追击者的脚步声逼近至十丈内，楚寒突然将染血的裙裾盖在冰蚕丝上。
龙血触丝的刹那，整片雪地突然泛起诡异的蓝光。
明月拽着她急速后撤的瞬间，那些毒丝竟反向缠住追兵脚踝，将淬毒银铃尽数震回主人咽喉。
凄厉的惨叫惊起夜枭，楚寒却突然踉跄跪地。
她后颈的鳞片纹路已蔓延至耳际，月光下竟泛着金属冷光。
明月扶住她时，听见远处传来更密集的机括转动声，仿佛整座山林都变成了巨大的杀人机关。
“西北......“楚寒染血的指尖深深抠进雪地，“三里外......有炊烟......“
明月抬头望去，隐约的灯火在雪幕尽头明明灭灭。
她撕下袖口缠住楚寒渗血的手腕，却在触及对方脉搏时怔住——那跳动频率竟与皇陵深处的盘龙柱共鸣如出一辙。
冰层下突然传来铁索拖曳的巨响，整片雪地开始不自然地起伏。
明月将楚寒背起的刹那，看见东南方升起七盏血色孔明灯，灯面上赫然绘着丞相府的獬豸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