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周山巅见性灵（下）
高十二万九千六百丈。
非大罗金仙无法接近的不周山。
一袭红袍的红云缓缓而上。
以他如今的境界，不周山的盘古威压对他的影响，主要是来自冥冥中的气势和威压，对于行动的限制并无多少，他自然也用不着像这样徒步上山的。
只是，穿越而来后一直忙着修炼，提升境界的红云，此时身处这曾经“睡在下铺的兄弟”脊梁所化的天地支柱之中，有些思绪万千，难得想慢下来。
而这种久违的脚踩大地，也带给他前所未有的踏实、宁静的体悟。
缓缓登高的过程中。
混沌中魔神混战，天地初开后万物生发，龙凤量劫生灵涂炭，道魔之争惊心动魄——这数十元会的记忆纷至沓来，汇聚成红云心中的一些杂乱疑惑：
若论对大道法则的掌握，三千魔神每名都是独掌一则法则，而其中空间、因果、时间，甚至杀戮法则，更是比力之法则丝毫不弱，何以只有盘古能开辟出一方洪荒天地？
原本对盘古开天之举极力阻拦，甚至不惜以死卫道的众魔神，强如杀戮魔神罗睺、造化魔神鸿钧、空间魔神扬眉者，为何会在开天后放下混沌魔神的骄傲，甘愿被洪荒天道限制，实力跌落，也要在这他们原本想要扼杀在摇篮里的世界栖身？
魔道之争中，不说那吞噬怪十臂天魔、以一敌四的罗睺和本就与天道契合的鸿钧，就连扬眉、阴阳和乾坤三人，都已是明显达到了混元大罗金仙境界，却为何迟迟不能成圣？是不想？还是不能？
自己在洪荒之中已经感悟到极致，自觉圆满无缺的空间法则，为何在空间魔神扬眉跟前宛若稚童一般，毫无反抗之力？
以自己如今哪怕同鸿钧对上，都应是能稳稳压制的实力，为何还是隐约有种难免要在巫妖量劫中陨落的感觉？
这些疑惑如淡淡的阴霾，笼罩着红云，挥之不去，难以磨灭。
“人生路上别走得太快，否则灵魂会跟不上。”
天马行空，放飞思绪的红云，不由想起曾在后世某本鸡汤文学杂志上看到的这句话。
当时他这个也算“小镇做题家”中佼佼者的年轻人，凭着三分的天赋和九十七分的努力，以名牌大学毕业生的身份进了一家不错的企业，勉强在某一线城市站住脚。
只是，闲时“九九六”，忙时“零零七”的他，所得的收入也就能在租下间一室一厅的小房子，养着一辆代步的三四手小破车之外，日常开销不至于过分捉襟见肘罢了。
几千里外，一年到头只能在春节回去一次的老家，算是他唯一的心理慰藉。
然而每次都是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年复一年！
那个偏僻的村落似乎独立于日新月异、灯红酒绿的现代社会之外，同父母恋恋不舍又饱含激励的眼神一样，一成不变。
唯一改变的，只有父母渐渐生出的白发和匆匆老去的容颜。
因而红云对那句话的印象非常深刻，也对能说出那句话的人羡慕不已——
能说出那句话的人，必然是不可能为油价又涨了两三分，坐公交比打车省10块，附近便利店的鸡蛋比超市里贵5毛这类的生活琐事所忧心的，更不可能有“故乡容不下肉身，他乡放不下灵魂”的纠结。
放慢脚步，享受生活。
不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愿景？
只是现在想来，哪怕重活一世，自己又何尝不是一路匆匆而来呢？
——混沌中忙着收纳魔神残魂，洪荒中忙着提升境界修为，大战里忙着推演量劫因果。
数十元会里，马不停蹄，丝毫不敢松懈，只是为了在未来的巫妖量劫之中有自保之力，不至于应劫殒落而已。
这世间，就是有许多人，只是活着，就需要拼尽全身力气！
命运好似总有偏爱，天道也不常常等于公道……。
纷飞的思绪，被一股绝强的威压打断。
原来是红云不知不觉中已经来到了不周山十万丈高处。
而十万丈之上，只是踏出了一步，红云便感觉恐怖的威压犹如实质，压得他寸步难行。
似乎这十万丈，便是洪荒天地对生灵所设的红线。
越过即死！
“重活一世，还是要被这无形的枷锁限制住脚步吗？”
“无论走到哪里，走得多远，爬得多高，终究还是逃不脱那双无处不在的大手拨弄，逃不过被设定好的轨迹？”
“便让我看看，这双手，究竟长什么样！”
红云喃喃自语。
随后，修为运转，一步步向山顶走去。
十万零一丈，十万零二丈……，十一万丈零一米，十一万丈零两米……。
从一开始的每登高一丈压力增强一些，到后来每踏出一步，压力便增长一分，红云登山的脚步逐渐缓了下来，直到每踏出一步，都要耗费数百年，甚至上千年。
一身修为在压力下运转逐渐凝滞，甚至思维都变得迟钝异常，仿佛接下来的每一步，都会让他随时陨落。
只是红云并未停下脚步，甚至并未催动混沌珠抵挡。
他想试一下，
这段路，他只靠自己，能不能走下去。
十二万九千六百丈！
早已在不周山威压之下灵识涣散，只是凭着本能在往上挪动的红云，终于来到了山顶。
压力骤然一降。
红云涣散的灵识缓缓凝聚，意识也逐渐恢复清明。
却只见一个名副其实顶天立地的身影，拖着在连番大战，又开天辟地之后早已力竭的身躯，双手托天，脚踩大地，身形不断拔高。
直到十万丈时，仿佛整个混沌宇宙之力，都压在了洪荒天地之上，让他不得再长高分毫。
周围，曾在他斧下落荒而逃的所谓魔神，此时竟都找回了胆子，卷土重来，不约而同朝着他不断攻击
这让他不胜其烦。
若在平时，他自然不介意挥手拍死这些苍蝇。
是的，就是拍死。
虽然没了开天神斧，可是拍死他们，还是易如反掌。
只是此时的他，看着新生的洪荒大地，却是无暇他顾。
他要把每一分力气都用在稳固这新生的洪荒大地上。
这些苍蝇，不值得他耗费气力。
如此想着，
他的身形再度缓缓拔高。
每长高一仗，混沌中的威压便强几分，而那些苍蝇的骚扰，也便频繁几分。
到了后来，似乎每长一寸，对他来说都是困难万分。
只是，他依旧是那么顶天立地地站立着。
直到长到了十二万九千六百丈！
耗尽所有力量，最后看了一眼这一力创造的洪荒天地后，他终于缓缓倒地。
随后，在他倒下的身躯之上，万物生发，欣欣向荣！
画面缓缓散去。
只是，红云却久久没能从震撼中回转过来。
这是，
盘古开天时的画面！
“世人都说你以力证道差之毫厘，身死道消。却原来，这洪荒万灵才是你的混元道果啊。”
“原来，真正的混元无极，并不在玄奥莫测的鸿蒙紫气中，更不在紫霄宫的蒲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