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孤傲至极
话音既落，场间顿时鸦雀无声。
便是先前那些最激愤的士子，此时也都是彻底怔住……如此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先前抢着念诗那位士子方才似稍稍回过神来了一些，口中一时不由重复喃喃念道：“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妙，真是妙极了!”
接连道了几声“妙”后，他却已是将先前发生的种种抛之脑后，只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连忙重新又看了一遍沈执手中的宣纸。
“怎会…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
一旁的人听到这话，此时也反应了过来，便忙问道：“是这词没有名字？”
“都没有，就连人的姓名，都是未曾留下一个……”
听到这话，众人又是怔住。
好一会儿，方才有一人小心翼翼地道了一句：“性情这般孤傲，竟连一丝消息也不肯透露，莫不也是心中有鬼……请人代笔的？”
这话一出，且不提旁人如何，台上的方羽却已是第一次动了怒。
只见他骤然冷冷瞥向那人，口中冷声应道：“此首词，乃是在下亲眼看见友人亲笔所著，又岂有代笔之说?”
台下众人闻言，一时皆是面面相觑，可随即，就是又有一人站了出来。
只见徐姓士子此时对着场间众人微微拱手说道：“这首词确是吾等友人亲笔所做，我等皆是亲眼所见，此事千真万确。”
此话一出，先前雅间的其余几位士子一时间也都纷纷站了出来，代以作证这首词绝不是代笔而为。
而到了这时，场间众人见此情状，心中已是信了九分，也是渐渐反应了过来。
这首词，绝不可能是代笔所为!
毕竟若真有如此才华，又何需在背后为人代笔赚取什么辛苦费?
其人只需拿着这首词在神京大街上招摇过市一圈，第二天便能成了神京城中许多人家的座上之宾!
一时间，想通了这个道理的场间众人又皆是哑然。
背后那人，真是孤傲至极!
…
“方兄可否告知贵友身份?”
到了这时，先前发生的种种不愉快在许多人心中已是彻底烟消云散，毕竟先前之事若真刨根问底，冷静下来，也确实是他们之中不少人先嘲讽的贾氏先人，于情于理，背后那人这般激烈回应，倒也属于是人之常情。
更为关键的是，背后那人竟有如此才华!
过往在这神京之中，倒也未曾听说过什么金陵贾氏，就更别说其家中的什么子弟了。
所以到了这时，许多人都是迫切的想要知晓背后那人的身份……不过对于此等问题，方羽以及徐姓士子等人皆是闭口不谈，显然是先前受过吩咐。
可就算方羽等人已是表态，但纠缠的人却仍旧是不少，到了最后，方羽干脆也就只能摊手说道：“我等已经答应了友人，绝不会透露他身份的半个字，诸位也切勿要再追问了。”
说罢，他便是转而看向了身后一直稍显静默的美人，拱手道了一句：“此词既赠于清月姑娘，那接下来如何处置便全由清月姑娘一人做主，此事吾友也已吩咐过。既如此，在下便先告辞了。”
今日之事，对方羽本人来说，何尝又不是一件人生奇事?
他也需回去理理了。
另一边。
方羽既走，那徐姓士子等人自然也没有再留在此地的道理，皆是别过旁人递来的邀约，各自离去了。
场内许多人见再无机会知晓背后那人的身份，一时有都是颇显遗憾，也再没了什么兴致，干脆也就此跟着离了此间醉春楼。
至于那沈执，早在众人还在互相谈论背后那人的身份之时，便已是不见了踪影……
一时间，此方醉春楼内，人竟已是走得七七八八了。
既没人了，那这台上的曲自然也就演奏不下去了。
除却闻讯匆匆赶来，却因赶了个晚集而大呼小叫的老鸨，其余正在各自收拾东西的姑娘们倒是显得颇为高兴，至少今日又可以休息了。
至于清月，则仍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清冷模样，而作为醉春楼的牌面，她自然是不用自己收拾器物的，身边自有两个平日里服侍的丫鬟代劳。
“小婵，先将这东西拿去收好。”
一旁正在细心擦拭琴器的小丫鬟听到自家姑娘这般话，虽有些不解，但仍是不敢怠慢，便连忙擦干净手，接过那张轻飘飘的宣纸，一路小心翼翼的小跑而去了。
看着前方小小的身影，清月的思绪却是渐渐有些远了，唯有那一句“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在脑海中念念不忘。
便是过往见惯了那些士子殷勤献上来的种种诗词，但却是从来没有一首能如今日的这首词一般，令她内心真正感到了几分触动。
朱颜辞镜花辞树……人生不就正是如此吗？
尤其是对她们这些人来说。
直到这时，清月也方才终于明白了所谓的那句“读书人的厉害”，在过去，她对这句话常常有些嗤之以鼻，可如今，她却算是深刻领教到了。
只可惜背后那人孤傲至极，却是连见都不肯见上一面，今日若不是因为其家中先辈受辱，恐怕就连这首词，都是看不到了。
这般想来，这首词倒更像是那人为了驳斥那些好事嘴碎之人，彰显贾氏文脉鼎盛的随手自证之作，与自己恐怕并无多大关系……一念至此，清月心底却又莫名有些不想要这词了。
…
次日。
随着昨日醉春楼之事传开，“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便是迅速传遍了整个神京。
唯一让人疑惑的，就是这首词背后作者的身份。
据旁人传言，这首词乃是其人激愤之下临场而作，最后交由友人代为赠予那醉春楼牌首清月的。既无词名，也无姓名，更不许友人透露他的身份，行事可谓是孤傲至极，令人琢磨不透。
据说消息传开之后，便有许多人慕名去到醉春楼，想要一窥究竟，更有甚者，更是当场开出咋舌高价，想要从那清月手中购买真迹……只可惜，却都是被那位清月姑娘一一委婉回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