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差评纪元

张小凡的直播镜头在抖，无人机拍到的不明飞行物正悬停在雷峰塔尖。那个纺锤形物体表面流动着弹幕水印，仔细看全是三年前的“记得给差评“。

“老铁们礼物刷起来！“他握紧父亲留下的青铜运动手环，“破十万赞就靠近拍...“

弹幕突然被清空，所有ID变成“用户已注销“。飞行物底部裂开的气孔里，飘出张泛黄的作业纸——那是他小学时被批改的作文《我的父亲》，分数栏盖着猩红的“差评“印章。

「氧气森林：欢迎回归地球OL2.0」

张小凡还没反应过来，西湖水突然沸腾。锦鲤群跃出水面组成箭头，直指雷峰塔地宫入口。他想起吴昊天消失前的最后直播，那个男人风化中的中指似乎也在指向此处。

地宫石阶长满发光苔藓，每步踏下都溅起“已收货“字样的荧光水花。在第七层密室，张小凡看见个泡在福尔马林里的直播设备，镜头盖刻着“吴“字。当他鬼使神差按下开机键时，整个地宫响起了2018年世界杯主题曲。

全息投影里浮出个叼着棒棒糖的虚拟少女：“哟，新宿主？“她头顶飘着损坏的AI标识，“叫我小橘2.0，你爹给这留了差评大礼包。“

密室突然震动，陈列的南宋文物褪去包浆，露出下面的量子服务器。佛经卷轴自动展开成显示屏，播放的却是当代画面：写字楼里白领们边吸氧边加班，电子木鱼摆件在工位自动敲击，茶水间饮水机流出蓝色液体。

“差评率不足0.01%，“小橘2.0嚼碎虚拟棒棒糖，“人类自愿续费了呼吸套餐呢。“

投影切换至近地轨道，张小凡看见地球被半透明菌毯包裹。那些曾被他当作极光的绿色光带，实为氧气生命体的神经网络。最刺眼的是杭州湾上空，无数发光脐带正连接着熬夜直播的主播们。

“吴叔不是赢了么...“他踢翻功德箱，古铜钱滚出组成二维码，“这些发光苔藓...“

“你每天晨跑呼吸的'负氧离子'，“小橘2.0突然严肃，“是大气生物投放的记忆抑制剂。“她调出张小凡的运动手环数据，3D心率图里藏着摩斯密码：「别信晨勃」

地宫深处传来机械运转声，张小凡摸到口青铜棺。棺内没有尸骨，只有台老式诺基亚手机在循环播放视频：穿病号服的吴昊天正在擦拭月球模型，他背后的监护仪显示着呼吸频率，每次数值下降，模型上的瞳孔就闭合一分。

“爸？“张小凡突然头痛欲裂。记忆里的车祸场景开始褪色，真实画面浮现：十二岁那年根本没发生车祸，他是被选中送进“人类火种“培育舱，而父亲签字时戴的手表，表盘正是雷峰塔地宫的微缩模型。

小橘2.0突然蓝屏：“警告！差评记忆载入中...“

整座雷峰塔开始倾斜，砖缝渗出蓝色树脂。张小凡在崩塌中抓住青铜棺，发现底部刻着父亲的字迹：“好评是麻醉剂，差评是止疼药“。无人直播的诺基亚突然接通，电流杂音里传来吴昊天的声音：

“找到没有评分功能的呼吸，那才是...“

通话被忙音切断的刹那，张小凡看见了真相。地宫最底层的青铜镜里，他背后悬浮着章鱼状光团，那些触须正连接着自己后颈的条形码——和吴昊天克隆体一模的编码。

西湖水涌入地宫，他在漂浮的直播设备间下坠。某个防水GoPro突然自动拍摄，取景框里的张小凡正在长出荧光血管，而水面倒影中，三年前消失的吴昊天正对他比划“暂停呼吸“的手势。

「氧气森林：您收到新的系统任务」

金色弹幕化作氧气面罩扣在他脸上，张小凡却摸向腰间运动水壶。在直播间七万人围观下，他将壶中山泉水浇向面罩滤芯。

滤芯遇水爆开的孢子云中，浮现出所有被五星好评覆盖的差评——母亲临终差评医院wifi太慢，班主任差评学生不敢质疑，还有他自己偷偷给世界打的差评：

**商品：人生**

**评分：★☆☆☆☆**

**评价：呼吸体验卡太短，差评！**

雷峰塔轰然倒塌的烟尘里，张小凡咳出蓝色结晶体。那些棱柱在西湖水面拼出父亲留下的终极差评：

**商品：自由意志**

**评分：★★★☆☆**

**评价：呼吸自由DLC已自动续费，但人类选择了呼吸套餐**

全球直播信号在这一刻恢复，张小凡对着镜头举起差评印章。当六十亿人同步按下虚拟差评键时，杭州上空响起了古老的Windows关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