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宝异闻录](https://wfqqreader-1252317822.image.myqcloud.com/cover/966/53518966/b_53518966.jpg)
第3章 七星
铜棺表面的铜绿在烛火下泛起涟漪,那些凹凸不平的锈迹竟组成河图洛书的图案。我攥着墨斗线的手心沁出冷汗,棺盖缝隙里渗出的黑水正在地面画出北斗七星。
“天枢贪狼,主祸。“我默念《玄枢经》里的破煞诀,将三枚浸过雄鸡血的铜钱压在摇光位。铜钱刚落定,地窖四角的镇魂铃突然无风自动,铃舌撞击的节奏与我的心跳逐渐重合。
棺盖轰然滑开,腐臭味里混着奇异的檀香。躺在五色土上的尸体穿着前朝官服,补子上绣的獬豸却生了张人脸。最骇人的是尸身胸口插着七根青铜樁,排列方式与滹沱河巨鼋背上的镇物一模一样。
“子午锁魂钉。“我喉咙发紧。这种邪术要把活人钉在龙脉节点,用怨气滋养风水局。但当我想起残经里的记载时,突然发现异常——本该钉在膻中穴的主樁,竟偏了三寸扎进尸体的左胸。
怀里的玉蝉突然开始高频震动,尸体的官服瞬间化作飞灰。暴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会蠕动的刺青,仔细看竟是无数微缩的星图在流转。墨斗线不受控制地缠上尸体右臂,浸过尸油的丝线在接触到刺青时迸出火花。
“不对,这是阳葬阴枢局!“我猛地想起瘸腿李脖颈的孔洞,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淌。北斗七星葬本该头枕天璇脚踏摇光,可这具尸体却是倒立着被封在棺中。那些看似镇煞的青铜樁,实则是将地脉阴气灌入尸体的导管。
五色土突然塌陷,露出下方九层堆叠的龟甲。每片龟甲都刻着生辰八字,最早的年号竟是嘉靖二十七年。当玉蝉的光斑扫过最底层的龟甲时,尸体的眼睑突然颤动,青铜樁上的铜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我抄起备好的黑驴蹄子塞进尸口,却听见“咔嚓“脆响。尸体的獠牙咬碎了蹄骨,暗红的血从嘴角溢出,在五色土上画出朵九瓣菊花。地窖顶棚的星图开始错位,原本的北斗七星竟扭曲成东洋十六瓣菊纹。
“起尸了!“我扯动墨斗线想封住尸身,那些浸过尸油的丝线却齐齐崩断。尸体直挺挺立起时,胸口的青铜樁自动旋出,带出的腐肉里竟爬满银白色蜈蚣。玉蝉在此刻发出裂帛之音,蝉翼缝隙里射出血光,将蜈蚣钉在棺椁上。
尸体喉咙里发出铁片摩擦般的嘶吼,官靴踏碎的龟甲中升起黑雾。雾气里浮现出三十六个模糊人影,每人手中都握着半截锁链——正是昨夜井底见过的铜铃手腕。我想起残经里“阴兵借道“的记载,咬破中指在眉心画出敕令。
黑雾突然凝成水珠砸落,地窖瞬间变成水牢。铜棺在水流冲击下浮现出暗纹,那分明是幅用殄文标注的堪舆图。尸体踩着禹步逼近,官服补子上的人脸獬豸突然开口:“金雁南飞,该还债了。“
冰凉的手指掐住脖颈的瞬间,我袖袋里的康熙通宝突然发烫。其中一枚钱币弹射而起,精准嵌入尸体缺失的右眼窝。腐败的眼球在铜钱嵌入后迅速重生,瞳孔里映出我背后逐渐清晰的虚影——爹正手持罗盘站在滹沱河锁龙桩上。
尸体如遭雷击般僵直,我趁机将玉蝉拍进它口中。蝉腹的金液顺着喉管流下,那些青铜樁留下的孔洞开始涌出金沙。当第七粒金砂落地时,整个地窖的星图突然倒转,北斗七星的勺柄直指东北方的铜棺。
棺底的河洛图纹开始流动,尸体在金光中重新躺回原位。插回青铜樁的瞬间,我注意到每根樁底都刻着双鱼印记——这是金雁门嫡传弟子的标记。父亲失踪前佩带的烟袋上,就有同样的纹饰。
地窖突然剧烈震动,堆叠的龟甲自动拼合成完整的地图。玉蝉从尸体口中飞出,带着血丝黏在东北角的墙壁上。墙面剥落后露出暗格,里面端端正正摆着个紫檀木匣,匣面七星锁的排列与玉蝉裂痕完全吻合。
开匣的瞬间,整座胭脂铺响起百鬼哭嚎。躺在红绸上的不是宝物,而是半截焦黑的指骨——指节处套着的翡翠戒指,正是我娘下葬时戴的那枚。
匣底突然渗出鲜血,在红绸上写出八个殄文:天罡移位,地煞噬主。指骨毫无征兆地跳起,翡翠戒指闪过幽光,我右手中指突然出现道血痕,伤口形状与指骨完全契合。
地面龟甲突然炸裂,九道水柱冲破地窖。在即将被激流卷走的刹那,铜棺中伸出布满尸斑的手抓住我的衣领。尸体不知何时变成了爹的模样,他残缺的嘴唇开合着,将玉蝉塞回我手中。
“去长白山......找青铜门......“水浪吞没最后的话语时,我瞥见他后颈浮现的九瓣菊纹刺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