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青云问心

晨雾漫过青云宗山门时，林逸踩碎了石阶缝隙里半截带血的指甲。那抹暗红让他想起七岁那年的腊月——父亲被带走时，也曾在这级石阶上留下同样的痕迹。

“腰牌。“守山弟子机械地伸出手，铁甲缝隙间隐约可见肉卵的脉动。苏瑶的红裙扫过验身镜，镜面映出的却不是人影，而是团跳动的青色火焰。

糖画张的灰鼠从林逸袖口钻出，尾巴卷着偷来的玉牌。守山弟子突然抽搐，脖颈肉卵裂开细缝，钻出条沾着糖浆的蜈蚣：“戌时三刻...药庐...“

山道两侧的青铜灯盏无风自摇，灯油泛着熟悉的麦芽糖香。林逸弯腰系鞋带时，瞥见灯座底部刻着父亲的名讳——正是二十年前失踪的那批守灯人之一。

“小心幻雾。“苏瑶的金线茉莉在雾中绽开荧光，照亮石壁上密集的抓痕。那些凌乱的刻痕突然首尾相连，拼出个倒悬的“诛“字。林逸耳后鳞粉灼痛，三十二只牙仙在齿间骚动。

药庐的铜门吱呀开启，浓烈的雄黄味混着血腥扑面。麻三的独眼在药柜后闪烁，手里捣药杵正碾碎颗带血的智齿：“来取解药的？“他独眼突然脱眶，瞳孔里映出小莲被铁链吊在丹房的模样。

“秦掌柜不过是个傀儡。“苍老的声音从丹炉后传来，鹤发长老拂开帘幔，手中《青云药典》正渗出沥青状液体，“真正的'戌时三刻'，是让凡人脱胎换骨的良方。“

苏瑶的茉莉簪突然射向药柜，钉住条试图逃窜的蜈蚣。那毒虫爆开的汁液在柜面蚀出青云山脉地图，主峰处标着血红的“肉庐“二字。长老的白须无风自动：“倒是小瞧了苏姑娘的医毒双绝。“

林逸的牙仙剑芒劈开药柜，数百个琉璃瓶滚落。每瓶都泡着孩童的乳牙，瓶底标签写着镇民姓名。糖画张的灰鼠偷来最旧的药瓶——标签上赫然是林逸的生辰八字。

“不过是场人体大药。“长老指尖燃起青火，火苗里浮现宗门弟子吞服丹药的画面，“血雨淬体，肉卵筑基，方成大道...“他突然掀开道袍，丹田处嵌着颗跳动的金色肉卵。

苏瑶的裙裾突然鼓胀，金线茉莉绞碎青火。麻三的捣药杵砸向丹炉，雄黄粉在爆燃中凝成解毒阵。林逸的牙仙群穿透药雾，却见长老化作青烟消散——击中的竟是具糖人替身。

“去肉庐！“糖画张的传音混着鼠鸣。灰鼠们咬断吊着小莲的铁链，她脚踝的鲨鱼齿突然脱落，在丹房地砖拼出密道图腾。麻三的独眼滚入密道，瞳孔青光映出骇人景象：无数肉卵在透明胞衣中沉浮，每个都包裹着昏迷的镇民。

密道尽头的青铜门前，长老的真身正在绘制血符。符纸用的竟是糖画张的鼠皮，朱砂混着王寡妇的油脂：“既然来了，便做新药的药引...“

林逸的牙仙剑刺穿血符，却引动机关。两侧肉壁突然裂开，伸出无数糖浆凝成的手臂。苏瑶撕下半幅血裙，金线茉莉在虚空织成网罗：“阿逸，巽位！“

牙仙群汇聚成钻头击向青铜门，裂纹中渗出沥青般的液体。长老的白须突然暴涨，缠住林逸的脖颈：“当年你父亲擅闯禁地，也是这般不知死活...“

林逸的瞳孔突然映出记忆残片：七岁那夜，父亲将他藏在药柜，转身迎向青光中的利爪。柜门缝隙里，他看见父亲的佩剑刺穿长老道袍，剑穗上的玉坠正是守山弟子腰牌。

“原来是你！“三十二只牙仙突然暴走，在林逸周身凝成光铠。苏瑶的毒针穿透白须，金线茉莉缠住长老的肉卵。麻三的雄黄粉如雨泼洒，肉卵表面浮现出小莲痛苦的脸。

青铜门轰然洞开，罡风卷着血腥涌出。林逸的剑锋抵住长老咽喉，却在看清门内景象时僵住——数百具透明胞衣悬于虚空，每具都包裹着与长老容貌相同的躯体。

“不过皮囊尔。“最近的胞衣突然裂开，走出个年轻版长老，“这具身体原该属于你父亲。“他指尖青火点燃《青云药典》，书页间浮出林逸父亲的画像，丹田处赫然嵌着未成形的肉卵。

苏瑶的襦裙突然无风自动，心口茉莉刺青绽放金光。被照亮的胞衣深处，小莲正悬浮在金色药液里，周身连着糖浆凝成的血管：“所谓药人，才是宗门根基...“

长老的真身从暗处走出，道袍下伸出肉须缠向林逸：“令尊当年若肯配合，何至于...“话未说完，糖画张的灰鼠咬断肉须，偷来的雄黄酒泼向胞衣群。

麻三的捣药杵砸碎琉璃穹顶，月光如瀑倾泻。林逸的牙仙群在光柱中进化，翅翼纹路与小莲的乳牙共鸣。长老的胞衣替身接连自燃，真身丹田的肉卵突然裂开，钻出只未成形的黑齿妖。

“时辰到了...“糖画张的传音渐弱。灰鼠们叼着偷来的宗门密卷，在火光中拼出最后线索——所有肉卵都源自后山禁地的血泉。苏瑶拽着林逸冲出肉庐时，长老的惨笑随爆炸声湮灭：“宗主...不会放过...“

晨光染红青云峰时，他们站在后山断崖。血泉翻涌处升起通天塔虚影，塔身刻满历代宗主的名讳。林逸父亲的名字在第七层闪烁，旁边标注着“药人初号“。

糖画张的灰鼠突然集体僵硬，偷来的密卷在风中燃烧。最后一行焦痕显形：“戌时三刻，塔顶诛心。“苏瑶的茉莉簪指向塔尖——那里悬着颗巨大的金色肉卵，脉动频率与林逸心跳同步。

山风卷起父亲残破的剑穗，玉坠裂开露出张字条：“弑塔者，非林氏血脉不可为。“林逸握紧牙仙剑，三十二道荧光汇入血脉。通天塔的阴影笼罩青云镇，新一轮血雨正在云层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