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解炼大师（3月6号，1/2）
在得悉了这位陈师叔每日接取梅梢枝头的寒露是为了酿造冰露酒时，自己心中便有了主意：
那虬曲老梅枝桠间凝结的露珠，在晨光中泛着剔透的碧色，被林丘用玉盏接住时，还会腾起一缕雪雾似的寒气。
在林丘的刻意‘殷勤’之下，两人一来二去便成了酒友。
每逢暮色四合，林丘总揣着新寻的灵果脯踏着青石而来，陈师叔则会拍开冰露酒坛的泥封，酒液倾倒间梅香与冰霜气息交织着漫过石桌。
亭台檐角悬着的铜铃随风轻响，惊起几只栖息在梅枝间的白腹山雀。
林丘也从老修这里得到了诸多隐秘，特别是关于解妖师的，也逐渐明白为何初见时其对自己的解妖师手段不屑一顾。
每当提及此事，陈师叔布满皱纹的眼角便会微微抽搐，枯枝般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酒葫芦的藤纹。
原来，这位老前辈为谋求突破筑基的契机，曾经去过那更为遥远的仙城。
他说这话时总爱望向东南方的天际，浑浊的眸子里映着流云，仿佛又见当年乘坐飞舟穿越罡风层时，云海中若隐若现的仙鹤灵兽。
他曾在仙城中见到过一位高阶解妖师施展手段，那一段时光令他久久不能忘怀。
林丘忽然想起老修士那剧烈滚动的喉结，酒葫芦在石桌上敲出清脆声响：“那妖尸悬在半空，周身缠绕着七色灵火，老真人十指翻飞如穿花，每截指骨都凝着不同的法诀光纹......”
那是一位解炼大师于仙城献技，解妖炼器的故事，这场面对于一个从未出过远门的练气修士啧啧称奇，奉之为圭臬。
解妖炼器——是以妖尸为核心，加以解妖师手段，又糅合诸多天材地宝与冷炼水火，经过九日解妖淬炼，竟是从那妖尸中直接解炼出一件极品法器！
一般而言，下品法器与中品法器适用于练气修士使用；而上品法器与极品法器非筑基层次的修士不能发挥其威能。
老修士说着突然并指为剑，凌空划出半轮残月似的弧光，惊得石缝里钻出的蜥蜴仓皇逃窜。
极品法器，足够筑基中后期的大修使用！
他重重将酒葫芦顿在石桌上，震得几片枯梅瓣簌簌飘落，林丘看见老修士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如同冬眠苏醒的蚯蚓，在苍老的皮肤下缓缓蠕动。
自此之后，高阶解妖师的手段彻底刷新了这陈姓老修的认知，也让他知道了那位解炼大师的鼎鼎大名，其被称之为‘渠岚真人’，乃是一位金丹真人，在修仙百艺中的炼器一道颇有心得，更是创造性的以妖兽为炉，直接以妖兽体躯炼就极品法器！
这是何等夺天地之造化的玄奇手段。
记忆中的檐角铜铃无风自动，叮咚声里，林丘看见老修士眼中迸发的精光，像是当年那道贯穿妖尸的淬炼灵火，时隔数十年仍在瞳孔深处灼烧。
这也就难怪自此之后老修再也看不上其他解妖师的微末手段。
不仅于此，解妖师更是能和其他修仙百艺结合起来：解妖成器，炼妖为丹，印妖凝符，捭妖化阵……
老修士每说一句便在石桌上叩击一指，青石表面竟浮现出深浅不一的梅花状凹痕，细看正是寒梅堂独门指法的痕迹。
听到这些言论，林丘也瞬间觉得好似给自己的解妖师生涯打开了一尊崭新的大门，原来解妖师并不是什么腌臜职业。
只不过绝大多数解妖师一生庸庸碌碌，难以窥视更高远的风景罢了。
他下意识抚摸腰间解妖刀柄上的缠金丝，指尖触到昨夜新沾的妖血，已经凝成暗褐色的痂。
也不知，面板金手指的存在是否能带他一览那高阶解妖师的风光无限。
想到这里，他收敛心神顿了顿，朝着窗外呼应了一声。
最近到是研读典籍与演练功法，没去找那老修以酒会友，反倒是对方有些等不及了，又有些长辈做派，好面子拉不下脸，竟让和林丘关系不错的陆放去叫。
此刻陆放正倚在廊柱上憋笑，肩膀不住抖动，震得柱头悬挂的驱妖铃铛叮当作响。
真有你的。
林丘想到此处，噗嗤笑出声，走在他前方引路的陆放也知其意，竟是跟着一齐大笑起来。
两人笑声惊飞了梅树上栖息的寒鸦，扑棱棱的振翅声里，老修士的咳嗽声从梅林深处传来，好似带着几分气急败坏的意味。
……
“我等见过陈师叔。“
两人一脸正色，朝着梅梢枝头下盘膝在地，独自饮酒的老修士见礼，先前因笑容涨红的脸色尚未褪去。
林丘注意到老修士面前摆着三盏冰露酒，最左侧那盏边缘还凝着未化的霜花，显然是新斟的。
二人在陈师叔的示意下纷纷落座小酌起来。
半晌，杯中寒露将尽。
“林小子，你入门三月有余，觉得寒梅堂这座山门当如何？”
老修拿粗布灰袍尾擦了擦沾满酒渍的嘴角，神情颇有些严肃，这让林丘与一同前来的陆放抖擞了几分精神，梅枝在他头顶投下斑驳的阴影，使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显得愈发沟壑纵横。
通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林丘自是知道这位陈师叔这般严肃，必然是要说正事了。
他瞥见老修士垂在身侧的左手正无意识地捻动着一串乌木念珠，其中三颗珠子表面已然磨得发亮。
“两件事，但也可以说是一件大事，你二人细细听来。“
二人目光悉数汇集于陈师叔的面庞，正襟危坐，不敢造次。
陆放的膝盖不慎压到衣摆，发出轻微的裂帛声，在寂静的梅林中格外清晰。
“首先，就是堂主破境一事，距堂主闭关破境筑基已有大半年之久，此乃第一件大事。”
老修士说完，仰头灌了一口酒水葫芦，神情激奋，喉结滚动间，林丘看见他颈侧淡青色的血管突突跳动。
林丘顿首蓦然，倒是无甚异议，毕竟自己只能算半个寒梅堂的人，这种问题不论对错自己都没有发表意见的必要，安静听着便是。
再说，这寒梅堂堂主突破在即，也确实对于众人来说是一等一的大事，如若那位练气圆满的堂主能顺利突破，对于自己安稳修炼也是一个极大的保障。
这时，远处山巅的闭关洞府方向忽然传来隐约的灵气波动，惊得梅林间的雾霭都为之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