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吃人
“醒了就出来吧，别窝在里边装死了。”
徐红衣平静的声音传入了徐洛白的耳中，他看着面板上挂着的哪行文字，终是无可奈何。
感知着体内那股隐藏不住的爆炸性的力量，徐洛白从这青铜鼎内猛然站起。
铜汁夹杂着的血水被溅的到处都是。
徐洛白抬起双手，微微用力，原本还算白皙的皮肤立马化作了古铜色。
此时的他，只觉自己能一拳开山，一掌破海。
“还不把衣服穿上！”
“这样成何体统！”
徐红衣羞恼的怒骂声响起，也是将徐洛白惊醒过来，直到此时，他才觉胯下发凉。
“娘嘞！”
他连忙双手捂裆，左右查看，才发现徐红衣早已将他的衣裳放在椅子上了。
他二话不说从青铜鼎里边跳了出来。
半晌过后，衣衫完好的他重新站在了徐红衣面前。
徐洛白还有些尴尬，但是徐红衣却好似没有丝毫影响，她就这么直愣愣的盯着徐洛白，说道：
“原先我一直以为你是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我很了解你，对你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结果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错了。”
“我对你竟然一点都不了解。”
徐洛白笑笑，也知晓徐红衣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对二姑也是一样的，一点都不了解，不是么？”
“这不一样。”徐红衣摇摇头，轻声道：“接下来的问题，我只会问你一遍，你要愿意说便说，不愿意说就罢了，都随你。”
徐洛白看着眼前这好似在微微颤抖的白骨骷髅，心中反而愈发恐惧。
他不怕徐红衣像先前那样，对他喊打喊杀。
恰恰相反，此时徐红衣这平静的态度，才更让他心慌。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这二姑，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是怎么成为走鬼人的？谁教你的鬼术？”
徐红衣问出了自己的第一个问题。
徐洛白也没说话，只是将双手从袖子里边伸了出来，微微抖动的同时，手上血肉消融。
他的双手，变成了两只骨爪。
上边再无半分血肉。
“这……这怎么可能？！”
感知到徐洛白身上传来的那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气息，原本准备了无数法子的徐红衣瞬间被击溃。
她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她伸手捂着自己的嘴巴，甚至连身形都接连后退了几步，直至抵到墙上才停下。
哪怕看不见脸，徐洛白也从未见过如此惊慌的二姑。
“你……你怎么会《白骨观》？”
徐红衣呢喃着说道。
徐洛白正欲开口，却忽地发现，两滴水从这白骨骷髅身上滴落，砸在地面，稀碎。
二姑……哭了？
她看到我修行的是《白骨观》，她哭了？
这是为何？
“你怎么会《白骨观》？”
徐红衣犹在问着这个问题。
“因为……这是我从二姑身上学的。”徐洛白实话实说，“我从小就觉得二姑和我不太一样，总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我，于是我就偷偷看着，看着看着就学会了这门鬼术。”
“看？看你都能学会……也对，你可是他们的孩子。”
徐红衣起先自是疑惑，可疑惑之后，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徐洛白听清了她说的话，连忙追问道：“我爹娘吗？他们是谁？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于爹娘……徐洛白也早就翻遍了脑海当中的记忆，原主从小就跟着二姑徐红衣长大。
但是徐红衣从没说过他是个孤儿，更没说他爹娘死了。
只说他们失踪了。
“没什么。”短暂的失神过后，徐红衣也清醒过来，只是再一看到徐洛白那鬼化的双手，还是忍不住轻声言语道：
“可能……这就是命数吧。”
她仰头，长久无言，只是有着几滴泪花在地面昙花一现。
徐洛白也没逼问，他就这么等着，他知道，此时的徐红衣必定是在做着什么艰难的抉择。
姑侄俩就这么沉默了许久，许久。
最后徐红衣才低下头，看着眼前的徐洛白，轻声问道：“跟武道一样，走鬼这条路，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能帮你散了这鬼术。”
“当然，你若执意要走，我也不会再拦你了。”
“而且这走鬼和武道还很不一样，走鬼……当你踏上这一条路的时候，其实你就已经半只脚踏入鬼门关了。”
“这本就是一条不归路。”
还真是……决定一生的选择啊。
徐洛白看着出奇的没有文字弹出的面板，想来……面板也知道这事太大，要我自己决断？
所以他沉吟片刻后才说道：“也不瞒二姑，其实我昨天在县衙当值的时候，遇见鬼案了，若不是有着《白骨观》，今日能不能站在这跟二姑聊天都两说。”
“现如今这天下局势……我看不清，但二姑看的肯定比我看的清楚，鬼这东西，藏不住的，被世人所熟知，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所以我不希望有一天，当敌人的刀，当厉鬼的爪落在我身上的时候，我只能引颈受戮。”
“好！”
徐洛白话音刚落，徐红衣便猛然拔高声音叫了声“好”！
“不愧是我徐红衣的侄子！”
这一刻，徐红衣的目光再看来，徐洛白都感觉到了一股火热的感觉。
他刚下定决心。
但是徐红衣又何尝不是？
早年的她，别说走鬼，就是习武都不让徐洛白学的。
一番话语说开，徐洛白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只要徐红衣不再反对他习武和走鬼，那就都好说。
若是不知道这是个超凡世界，那也就罢了。
但偏偏知道，这手里要是还没个反抗的实力，徐洛白怕是会寝食难安。
徐红衣也不是什么优柔寡断的性子，既然下定了决心要让徐洛白走鬼之后，她也就看开了。
“来，过来这边坐着，你既然也是走鬼人了，那么有些事情，就有必要让你知道。”
“好。”
这也是徐洛白最为期待的事情了。
他现在虽说成了走鬼人，但和走鬼有关的事情，那是一概不知。
姑侄二人在这地底暗室分而落座之后，徐红衣稍加沉吟组织了下语言，便开始说道：
“你身为朝廷捕快，又遇见了鬼案，那应当也已经和万鬼窟那边接触了？”
“嗯，县衙那边从万鬼窟请了人来，但当时那游魂已经被我解决了。”
“他们不知道是你除的吧？”
“不知，我有个同僚帮我扛下来了，他说他是顾山人的弟子。”事到如今，徐洛白也没什么隐瞒的，自然是该说的都说。
“姓黄的那个是吧？顾山人的弟子，呵，家仆还差不多。”徐红衣很是不屑的说道。
徐洛白：“？？？”
大黄的来头，还这么大吗？
“他帮你扛下来了也好，你就记着，你加入执刀人之前，一定不能暴露自己走鬼人的身份，因为你一旦暴露，多半就是会被引入万鬼窟，那地方……去不得。”
这番话，徐红衣说的很认真。
“二姑，这个能说说为什么吗？”
徐洛白不懂就问。
“没什么是不能说的，因为一旦进了万鬼窟，你的命就不是你的了，而是万鬼窟的。”
“在那里边，他们会安排你去各个地方除鬼，除鬼就得动用鬼术，用了鬼术，你身体的异化程度就会加深，加深了，你的命就短了。”
“所以说，只要进了万鬼窟，你的寿命就已经进了倒计时了。”
“至于这异化……你看看你的双手就知道了。”
“一阶异化的表现形式就是十指指甲变黑，外加体温会越来越低。”
徐红衣说的很是详细。
徐洛白听的也很是认真，“异化这个事，我也听我那个同僚说了。”
“二姑，异化这东西，真的没办法解决吗？”
徐洛白记得面板曾经提示过，说活人已经找到了解决异化的途径，但那是一条残缺的途径。
面板对二姑徐红衣的形容，就是活人。
那是否即是说，二姑也有可能知道这条途径呢？
哪怕这是一条残缺的途径。
毕竟我能借助生存点抹除异化，但生存点珍贵，多条路子也是好的。
问完这问题后，徐洛白能明显到徐红衣的慎重。
“这事情……”
徐红衣说着抬起自己的白骨右手，轻轻一点，刹那间，整个地底暗室的墙壁上，都是生出了一根根白骨。
或是人的腿骨，手骨，肋骨，甚至还有一枚枚人的头骨从墙上钻出。
不过呼吸时间，暗室就恍如成了人间鬼蜮。
地面大厅。
原本就有些惶恐的周冬冬更是猛地站起，眼神惊骇，几次转头看向厨房方向，但都是欲动又止。
“能，但你得保密，这事情，连周冬冬都不知……当然，她也用不上。”
“好。”
徐红衣说的慎重，徐洛白也是连忙将椅子都搬过来了些许。
“倒也不必如此……”
徐红衣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异化可谓是走鬼人的催命符，在我们走鬼界，每一样能解决异化，不说解决，就算是能稍稍清除或是拖延的东西，都得被无数走鬼人哄抢，所以其珍贵程度，你应当也是知道的。”
“我晓得。”
徐洛白用力点了点头。
“解决异化的方法，其实也有不少，比如说最常见的换体，你这具身体异化程度很深了，那么给自己换个身体就是了。其次的话，像是嫁接之术，转命之术等等，亦或是一些丹丸符纸，都是有用的。”
“只不过这些，都只能解燃眉之急。”
徐红衣说着深深的看了徐洛白一眼，“而要想从源头上解决异化，我这的确是有一法子……”
徐洛白拉开椅子起身，深呼吸一口气，朝着徐红衣拱手施了一礼。
“还请二姑告知。”
“得了吧你。”
直觉告诉徐洛白，此时的徐红衣必定是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要想解决异化，其实也简单。异化本质上是你的身体正在鬼化，要想解决这个问题，就是得让你的身体人化。”
“人化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