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矛盾

江滨公园的长椅上，两个人。

除了彼此，还有两瓶红酒作陪。

红酒的瓶塞是被开好后塞回去的，凸出的瓶塞在静静诉说着酒瓶的命运。

故事总是会从矛盾开始。

“我今年要决定是不是要出国了。就这段时间就要定下来。”沉寂被黄苍染打破，他的声音很安静。

“我知道啊，这还要选吗？你这能公费出国念书，为什么不去？”诸葛玘回答，十分轻松，十分理所当然。

她一说完，气氛凝固了。

黄苍染没有继续说什么，而是拔掉红酒的瓶塞自顾自喝起来。

诸葛玘诺也不说话，对着空气一白眼后乖巧地拿起塞子，来回拿捏转动着。她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每一次和黄苍染见面，觉得越来越拘谨好像那种儿时的放肆，曾经的自在，都不见了踪影。

她在想是不是现在和黄苍染的接触过于少，导致此刻这般的生疏感。不过，她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明明就不是。黄苍染的存在其实是让她安心的，否则她不会大晚上还为他跑出家门，孤男寡女；也是让她感到亲切的，否则她不会没有礼貌地直接给他白眼，无所顾忌。

然而明明应该那样熟悉和亲切的人，现在却让她感觉这样陌生。

“或许，成长的道路上我们错过了太多吧。”诸葛玘这样想。

“喝吗？”黄苍染转身对她说，“你不是红酒小公主吗，特地拿的红酒。”他递过酒来，是他喝过的那瓶。

“这个神话，早就破了。别拿我开玩笑了。”诸葛玘没有接，而是吐槽，“也不带个杯子。”

她故作轻松。

“哦？我喝过的不能喝吗？”他的眼神突然变得迷茫深邃，“我嘴巴有毒啊？”

诸葛玘握紧手里的瓶塞，心想：“有没有毒我不知道，可那女有别，男女授受不亲我还是知道的。你喝喝，我喝喝，这和……有什么区别。”

“说什么呢？”心里这么想，可在这种氛围里，她可不敢拒绝一把拿过瓶子，咕咚几口把瓶里剩下的红酒喝了干净，“我只是要用杯子掂量一下自己的酒量，都多久没喝了。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几次我每次喝完都晕头转向的。这一瓶怎么就只剩下这么点哈。你刚刚喝了这么多？我一口就喝没了！”

语无伦次，黄苍染只是笑着。

“那你少喝点！”黄苍然摸摸诸葛玘诺的头发，“你就负责这瓶吧，喝得这么急，你的份额已经没有了。”

他拿过诸葛玘手里的酒瓶，在一边放下，自己继续拿出第二瓶喝起来。

“喂，你不要喝了，你看我这小身板。”诸葛玘握住他手里的瓶子。

黄苍染竟真的很听话地将诸葛玘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地看了一轮。

诸葛玘被他看得浑身汗毛直竖，甚至有点害羞，拿出一副防备姿态：“你干什么啊？”

“你自己说的，看你的小身板。”黄苍染露出一点无辜，见到诸葛玘的气势立马弱下去后，才说，“说吧，你这小身板怎么了？”

诸葛玘放开摁住他酒瓶的手：“喝吧喝吧。看看我的小身板，再看看你182的大高个，你要是喝成泥了，我是搬不动的！”

她以为自己劝他不要喝酒的方式很特别。

“搬不动，就不能陪我在这里吗？”黄苍染斜眼低头白了诸葛玘一眼。

这一眼白得很有技术含量，将诸葛玘的局促尽收眼底，他一勾嘴角：“再说了，我不会让自己醉的，我不会让你这么累。留你一个人清醒着，这么无助。”

说完，他又自顾自笑了。

诸葛玘听出了也看出了一点其它的感觉，但是她不想明白更不想承认。

“哈，算你有良心。”岔开话题。这次连她自己都感觉到了尴尬。

“嗯，良心，我当然有，有些人就不知道有没有了。”黄苍染可不想绕过这个话题。

“你又这么阴阳怪气地讲话。”诸葛玘皱眉。

“又？呵，那好，我不阴阳怪气了。”说完，转过身子，整张脸凑近诸葛玘，眼睛直逼她：“这样够直接了吧。”

诸葛玘望向他的眼睛，只一眼，她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深陷进去。不，不是觉得，是分明就是，毕竟，这张脸，有点好看，有点干净。

来不及躲，黄苍染说话了：“你看着我，回答我，你真的希望我去？”

这种眼神，这种状态诸葛玘是了解的。所有的言情剧里，事情进展到这里，一定会有令人耳红的画面。所以，她转过头去：“是啊！去！出国深造一下挺好，又不是不回来，有什么不可以，为什么要这么郑重其事。”

诸葛玘惊讶自己居然用了成语，她反思着这会让这对话很生硬。

“可是，你很快就要上大学了。”

不过，黄苍染应该完全没在意。

惊叹于这个已经是她眼中天才一般的人的脑回路：“是啊，我知道我很快就要上大学的啊，这和你出国有什么关系？”

黄苍染没有回答。

诸葛玘不想冷场：“再说，你就算不出国，呆在国内，对我来说也没有差别。我也是要上大学的。而且，我上大学了，你又不能罩着我。我们不会在同一所学校，因为哪怕你在国内，你要去的大学，我实在望尘莫及。你可是学神啊。我可没这本事和你上一样的大学。”

她觉得自己很幽默，可听在黄苍染的耳朵里，却很刺耳：“你一定要这么说话吗？”

诸葛玘当下并不明白自己又是哪句话刺激到他了。她不知该如何应对。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黄苍染很肯定。

诸葛玘是真的不知道，不过下一秒她就清楚了。

“到了大学里，你们就没了束缚。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和你的小同学在一起了是吗？”黄苍然突然严肃地责问，满满的醋劲儿。

这个人确实有分分钟把人惹毛的技能，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诸葛玘瞬间不乐意了，转过身子，有了胆子直视他的眼睛，正经地反驳起来：“你还说不再阴阳怪气，你现在说的这是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