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变革的火种
暴雨将至。
汉克的靴子碾碎枯骨，每一步都溅起暗红泥浆。
萨拉萨滚烫的呼吸灼烧着他的后颈，像一团随时会熄灭的磷火。
昨夜酸雨冲刷过的战场支离破碎——断裂的枯枝如垂死者的指节，苔藓上的脚印凝固成带血的拓片，所有线索都在诉说着那场暴雨中的殊死搏杀。
折断的树枝不停延伸，一片暗红色的地面渐渐出现在众人眼前。
“富兰克林，你说卡尔他、他还活着吗？”
希拉的手指几乎掐进富兰克林肩胛。
飞坦的余光扫过她颤抖的睫毛，脚下突然用力踩中苔藓下某块碎骨。所有人都听见了那声清脆的“咔嚓“，像命运齿轮转动的声响。
富兰克林面露犹豫，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一场长达6个小时的倾盆酸雨，足够浇灭任何生还希望。
当残缺颅骨闯入视野时，富兰克林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截下颚骨在风中开合，像是要咬断他的脖子。
“呕、呕！”
瞬间，此起彼伏的干呕声响起。
“卡尔，卡尔他不会……”
侠客心脏都停跳了，他着踉跄后退，血泥漫过脚踝的触感黏腻，犹如毒蛇信子。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周遭的气氛瞬间坠入冰点。
“这些是敌人的尸体。“库洛洛的声音切开雨幕，黑曜石般的瞳孔倒映着汉克远去的背影：
“萨拉萨还在往前走，我们跟上！”
库洛洛向前迈步，天色渐暗，头顶的乌云盖住了日头，将他沉入了一片阴影之中。
轰隆！
雷声在铅云深处翻滚，恰似雷龙的咆哮。
“噗！”
侠客一个用力，把自己的右腿从血泥里拽了出来。
瞧见同伴们已经跟上，他紧绷的心脏缓缓舒展，本来僵硬的身体好似又泛起了气力。
“啪！！！”
一巴掌甩在自己脸上，侠客给自己打了打气：
“加油，你能控制住自己的！你是侠客，才不是胆小鬼！！！”
话罢，侠客朝着身前的同伴们追去，纵然每一步都会陷入血泥中，他也会一次次把自己拔出来。
……
“踏、踏！”
迅捷又杂乱的脚步声逐渐接近。
“萨拉萨？她怎么又跑回来了？”
看着面板上浮现的熟悉人影，卡尔挑了挑眉，心中有些惊讶。
救人，是因为他良心未泯。
卡尔还真没想过，这个女孩愿意回来找他。。。
天色愈发黑暗，愈发厚实的云层里，有雷蛇疾走。
踩在枯木碎屑上，汉克摇了摇身上的女孩，萨拉萨已经有一会没说话了，他非常担心女孩的身体状况……
“这里。。。是被魔兽肆虐过吗？”
汉克望着满地碎岩、断木，喃喃自语。
三米高的枯树拦腰折断，裂口处残留着狰狞的痕迹。
流星街的外围，怎么会出现魔兽？
可如果不是魔兽，难道这是被人徒手破坏的吗？
“踪迹到这里就断了，那个叫卡尔的孩子，恐怕……”
汉克后退一步，警惕的打量起周围的环境，可除了愈发大的雷声外，周围似乎没有多少动静！
要在找找吗？
汉克略微偏过头，萨拉萨滚烫的额头抵在他后颈，像块即将燃尽的火炭。
“算了，马上要下雨了，萨拉萨的身体撑不住的！”
犹豫片刻，汉克转身准备回程。
他可以照顾萨拉萨的情绪，背着她来外围冒险。
可前提是，萨拉萨她的身体不能出事！！！
昨夜的事情过后，他可是被养母着重交代过，要好好照顾萨拉萨的。
“踏、踏！”
库洛洛等人匆匆跑来，远远的，就看到了这片空白地带，不到6米的空地上，满是碎木碎石，堪称遍地狼藉。
咔嚓！
天空中一抹雷电划过。
“回去吧，找不到的！！！”
看到匆匆忙忙的几人，汉克叹了口气，伸手想要将萨拉萨怀里的黑色斗篷取出来。
雨要来了，他给萨拉萨披上先。
“呼！”
脚步猛地挺住，库洛洛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空地，汉克的遗憾声音在他耳边回荡。
“啪哒！”
一滴雨珠落下，砸在他的额头上，旋即顺着他的眉骨坠落。
紧随着，丝丝细雨缓缓飘落。
“库洛洛……”
派克望着库洛洛绷紧的脊背，想起墓园里那些被他精心打扫过的墓碑。
“呐，派克。”
当少年转身时，雨滴正顺着他的发梢坠落，在苍白脸颊刻下一抹水痕。
“你说，我们和外界究竟差在哪里？”
雨水打湿了库洛洛的头发，被他简单撩起，形成了杂乱的背头。
他的质问劈开雨幕：“凭什么，别人能如此轻易的把我们当作垃圾堆，肆意遗弃，肆意夺取！！！”
“库洛洛，书上说这是合法的。”
派克抿了抿嘴唇，有些无奈的说道。
她的话音落下，一时竟无人反驳。
流星街与外界之间，不仅仅是一圈垃圾山。
他们这些被遗弃的孩子缺少的，也不只是食物。
“合法？是谁制定的法律？”库洛洛的手攥成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血珠子渗出来也不觉得疼。
“谁制定的法律判定我们生来该死？”
一股气在他的肚子里左冲右撞，像头困兽要顶破天灵盖冲出来。
派克闻言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是我们制定的吗？如果不是，它凭什么要求我们遵守？”
“今天是卡尔，明天是我，后天是你们，这样的命运，难道你们愿意接受吗？”
雨水顺着他的下颚坠落成珠链，库洛洛的喉咙里却仿佛滚着熔岩，蹦出的每个音节都带着火星。
信长的木刀划出弧光，斩断垂落的枯枝：“谁写的法律，就该用谁的血擦除。”
“杀人吗？也带上我一个。”
窝金扯开衣襟露出满身伤疤，他那白晃晃的牙齿一张一合，恍若则人而噬的野兽。
“我赞同。”
从窝金的肩头跃下，玛奇紧跟着道。
她的直觉告诉她，眼前的男孩没有说错，那么错的，自然是这种该死的法律了！
轰隆！
闷雷声于天空中炸响。
当闪电照亮众人脸庞时，侠客突然发现每个同伴眼中都跳动着相同的火焰——那是流星街积累数百年的愤恨与不甘。
雨丝逐渐连成一片。
“我也是！”
“为了流星街的孩子。”
“赞同！”
沉默了片刻，侠客、富兰克林、飞坦先后开口。
“我没意见。”
半响，芬克斯叹了口气，举手说道。
话罢，他深深的看了眼富兰克林肩头的希拉。
见其始终保持沉默不语，芬克斯默默将其从同伴的序列中划掉。
“哗啦啦~”
大雨倾盆落下，贯彻天地间的雨幕阻断了所有人的视线。
“走吧。”久久的沉默过后，库洛洛平静下来，朝着旅团众人说道。
轰隆！
惊雷炸响的刹那，卡尔从庄园中走出。
淡绿色的水珠顺着他的睫毛滴落，视线穿过厚实的雨幕，他能看见库洛洛攥紧的双拳。
“去哪里？”双手做喇叭状，卡尔大声喊道。
刹那间，库洛洛猛地转过身，他骤然收缩的瞳孔里，映出少年嘴角锋利的弧度：
“你没死啊？”
“还活着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