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九曜蚀心

青铜门缝渗出的寒气在地面凝成霜花。李雁回正要上前，裴清梧突然抓住她手腕，脖颈被弓弦勒出的伤口竟开出曼陀罗：“门上有药王谷的千机毒...“

话音未落，五毒教的碧磷箭已破空而至。萧无涯挥剑斩落箭矢，却发现剑刃沾上磷火处开始腐蚀。李雁回反手三箭连发，箭镞的日月双轮在夜空划出金色弧线，精准穿透三里外控弦人的琵琶骨。

“西南三十步，快！“裴清梧将染血的曼陀罗花瓣撒向风中，金色花粉在月光下显露出悬浮的玉石阶。他每走一步，脚下就绽放血色冰莲，身后传来冰川开裂的轰鸣——地宫入口正在塌陷。

地宫甬道两侧的夜明珠渐次亮起，映出墙上斑驳的壁画。萧无涯的玉珏突然发出共鸣，光照处显露出贺兰部祭典场景：圣女怀抱婴儿立于祭坛，十二萨满环绕的青铜鼎中，赫然煮着半卷《神农武经》。

“那是...我？“李雁回触碰壁画的手突然被吸住。颜料中的朱砂开始流动，在她掌心汇聚成狼神图腾。裴清梧的银针刚触及图腾边缘，整面墙突然坍塌，露出后方密室——数百具身披药王谷服饰的干尸呈跪拜状，中央石台摆放着与萧无涯玉珏同源的狼神左眼。

萧无涯的剑鞘突然震颤。当他用玉珏触碰石台时，干尸们齐刷刷转头，空洞的眼窝里爬出金蝉幼虫。李雁回拉满玄铁弓的瞬间，裴清梧嗅到熟悉的七日醉香气——与二十年前贺兰部灭族之夜弥漫的毒雾一模一样。

密室地面开始渗出血水。裴清梧扯开衣襟，心口的狼神图腾正将血水吸入体内。他踉跄着跌进青铜鼎，鼎内突然腾起青色火焰，将《神农武经》残卷烧成灰烬。灰烬中浮现的光影里，当年药王谷主将毒针刺入圣女眉心的场景清晰可见。

“原来你们药王谷...“萧无涯的剑锋抵住裴清梧咽喉，却发现对方瞳孔已变成兽类竖瞳。李雁回腕间印玺突然飞入鼎中，与狼神双目拼合。地宫穹顶应声开裂，月光如银瀑倾泻而下，照出鼎内密密麻麻的契丹文——正是控制梵音傀儡的《往生咒》全篇。

裴清梧突然暴起，兽化的指尖抓向萧无涯心口。李雁回旋身横弓格挡，玄铁弓弦割破他手腕的刹那，三枚漆黑金针激射而出，钉入鼎耳机关。沸腾的血水里升起水晶棺椁，里面躺着与李雁回容貌酷似的华服女子，双手交叠处放着半枚染血的长命锁。

萧无涯的长命锁自动飞向棺椁，与残锁拼合的瞬间，李雁回头痛欲裂。记忆如潮水涌现：五岁生辰那夜，娘亲将玄铁弓塞给她，自己却转身迎向持剑的药王谷长老。此刻水晶棺中的女子突然睁眼，口中念出的竟是操纵金蝉的咒语。

裴清梧浑身骨骼发出爆响，曼陀罗花纹已覆盖全身。他徒手撕开胸前的蛊斑，拽出条三尺长的冰蚕扔进血鼎。蚕尸遇血即化，凝结成《九曜针谱》缺失的最后一页，却见篇首朱笔批注：“此术逆天，施者魂飞魄散“。

地宫突然剧烈震颤。五毒教的蛇群从裂缝涌入，每条蛇额间都嵌着药王谷金针。李雁回连珠箭发，箭矢穿透蛇身钉在壁画萨满的眼珠上。被击中的壁画突然渗出药汁，那些本已死透的干尸竟摇晃着站起，跳起招魂的傩舞。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地宫裂缝时，裴清梧已将银针刺入周身大穴。他咬破舌尖将毒血喷向水晶棺，棺中女子突然坐起，与李雁回异口同声道：“贺兰遗孤，药鼎双生...“

萧无涯的玉珏在此刻炸裂，碎片割破他掌心。血珠溅到玄铁弓上，弓梢狼眼琉璃映射出地宫穹顶星图——北斗杓柄正指向裴清梧心口。李雁回下意识拉弓对准同伴，却发现箭镞不受控制地调转方向，日月双轮竟锁定了自己的眉心。

“终于等到这天了。“沙哑笑声从血鼎中传来，五毒教主的黑袍在血雾中显现。他掀开兜帽，露出与药王谷主七分相似的面容，手中握着的正是裴清梧碎裂的玉葫芦：“好侄儿，这二十年养蛊的滋味如何？“

裴清梧兽化的瞳孔突然恢复清明。他迎着李雁回的箭尖扑去，徒手抓住五毒教主的天灵盖：“原来师父临终说的叛徒...“话音未落，教主袖中钻出百条金蝉，瞬间将他与李雁回缠成血茧。

萧无涯的剑气斩开血茧时，看到裴清梧正以指尖金针在李雁回背上刺青。完成的刹那，地宫所有蛊虫齐声哀鸣，化为金粉融入《九曜针谱》。穹顶星图突然实体化坠落，在三人周围形成血色结界。

“走！“裴清梧将银针插入自己太阳穴，浑身毛孔都渗出金雾。五毒教主在雾中惨叫，皮肤寸寸龟裂。李雁回被萧无涯拽着冲向出口，回头最后一眼看到裴清梧化作冰雕，指尖还保持着施针的姿势。

晨光刺目。玄铁弓上的狼眼琉璃映出千里之外的祁连雪峰，峰顶悬浮的药杵虚影正在消散。李雁回摸到后背新刺的星图，突然想起这是幼时母亲教她认的北斗九星——只是原本隐元星的位置，被改成了滴血狼头。

萧无涯摊开染血的掌心，发现玉珏碎片不知何时重组成了钥匙形状。西北方传来驼铃与马蹄的轰鸣，风中夹杂着波斯商人的叫卖声。李雁回搭箭的手微微发抖，箭镞映出她彻底化为赤红的狼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