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教堂
马车缓缓停下，稳稳地停在了教堂下方。
卡恩从车厢中探出脑袋，有些好奇。
他是头一回踏足这个世界的教堂。
教堂矗立于小镇制高点——尽管身处峡谷，可人们还是用泥土垒高、夯实地基，硬是人工造出了一片高地。
眼前的教堂，外观古朴，转角处是规整的琢石，主体是用石灰砂浆粘合搭建。
顶部三角形山墙悬挂铜钟，两座方形钟塔分立左右，塔身开着窄缝窗。
卡恩皱着眉头，满心疑惑：“为什么不一起到教堂避难呢？”
这座有着坚固石头围栏的教堂，是绝佳避难所，易守难攻。
“钟声是得知消息后就敲响了的。”一道疲惫的声音从卡恩身后传来。
他转过身，只见一位年迈的神甫正缓步走来。
神甫头发花白，手中并没有十字架。
简朴的黑色长袍，领口紧扣至脖颈，腰间系着粗布腰带，一件短披肩覆盖在肩部及上臂——这便是他全身的装扮。
老神甫脸色憔悴，眼眶深陷，哀伤道：“一部分人以为是丧钟，一部分人没来得及，剩下的都在这了。”
卡恩闻言，默默低下头，陷入了沉默。
片刻，他轻声说道：“感谢您的善举。”
在这种小镇里，教会向来身兼数职，医疗救助便是其中一项重要的职能，而且，通常只有一位真正的神职牧师。
【维吉尔·德·卡约】
种族：人类
头衔：祷告人
位阶：曙光司祭
固有技能：曙光神术lv6、盾牌精通lv1、战锤精通lv0、长柄精通lv0……
反应：圣灵庇佑
……
“祷告人”，卡恩不由自主地多瞧了几眼。
他这一路走来，只遇到过三个拥有头衔的人——团长巴尔德尔、欲魔尤妮丝以及赐福者西多夫，还有眼前这位看似平平无奇的小镇神甫。
“老了，换做我年轻的时候……哎……”维吉尔沉沉叹了口气。
卡恩能反推出，老人年轻时定是名无畏的圣殿骑士。
只是岁月如刀，无情地磨蚀着他的身体。
即便曾经技艺娴熟，但此刻也有心无力。
“您已经救了很多人了。”卡恩望着维吉尔疲惫的身躯，心中满是敬佩。
维吉尔应该一整晚都未曾合眼。
尽管不清楚曙光司祭处于第几位阶，但如此高强度的施法，恐怕早已让老神甫身心透支。
“扶我一下吧。”维吉尔的身子虚弱地晃了晃，“有些累了。”
卡恩快步上前，扶住神甫的身躯，维吉尔的体重几乎全部压到了他的身上。
“走快点，别让镇民们看见了。”维吉尔压低声音，有些急切。
“……好。”
卡恩领会，作为此刻众人的核心与支柱，维吉尔绝不能在大家面前倒下。
“乌帕，把床铺一下。”
矮人点了点头，回到车厢内，把备用的褥子铺好。
这就是有马车的好处了，遇到长途跋涉，找不到落脚的地方时候，哈森小队还可以在车厢里挤一挤过上一晚。
“只能委屈您在这里将就一下了。”卡恩搀扶着老神甫走到车厢边。
“可以了，老夫本来打算直接睡在茅草堆里的。”维吉尔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不知道吧，其实里面很暖……呼、呼。”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话还在嘴边，人却已经躺了下去，头刚靠上枕头便沉沉睡去。
“我知道，维吉尔先生。”卡恩在心中默默回应。
“乌帕，你在这里守着神甫先生，我和拉结去里面。”
矮人乌帕虚捶了一下胸口：“包在我身上，你先去。”
卡恩自然对矮人的本事放心。
他牵起拉结的小手，转身朝着教堂的门口走去。
教堂的大门敞开着，不断有教士和唱诗班的孩童匆匆进出，脚步忙乱。
赛琳娜和一位修女慌张地跑了出来，两人一看到卡恩和拉结，连忙招手喊道：“卡恩快和我们一起找，维吉尔大人不见了。”
卡恩猛地一拍额头，心中暗自埋怨：这个老神甫也太粗心了，居然连自己的行踪都不告知别人，这不是还是引起慌乱了吗。
他无奈地说道：“……不用找了，神甫先生在我们的马车里。”
“哦，天呐。感谢欧若拉的庇佑，神甫大人在哪？”
修女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太阳，双手十指交叉相扣，虔诚地放在胸前，祈祷着。
卡恩这才注意到，这个修女竟是个亚人，而且还是兔亚人。
红宝石般的眸子，脸上的绒毛比正常人明显许多，毛茸茸的。
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特别……
好吧，最显眼的还是那对耳朵，黑白相间的头巾怎么都盖不住她竖直的兽耳。
卡恩突然有种，想看看她被白毛遮住的地方有没有第二对耳朵的冲动。
他最终还是按下了心中无礼的想法，摇头道：“我建议你不要去打扰老先生，他已经熟睡过去了。”
兔子修女听了这话，嘴巴微微张了张，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那对兔耳泄气地垂落下来。
“垂耳兔。”
“什么？”兔子修女眨了眨眼睛，一脸茫然。
“我说，谁带路，拉结的妈妈在修道院里面养伤，我和她想进去看看。”卡恩不动声色，表情镇定。
“哦哦，好的，在这边。”兔子修女的耳朵刚刚垂落下来，还没缓过神来，所以没听清卡恩的话。
卡恩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蒙混过关了。
教堂里面远比外面看上去要宽敞得多，可此时却躺满了近百个伤号。
有的正趴在盖上的白布，失声痛哭；有的则满脸庆幸，正与活着的亲人低声安慰。
“妈妈！”拉结突然挣脱卡恩的手跑去。
拉结的母亲双目无神，直直地盯着高耸的天花板，眼神空洞。
“妈妈，我来了。”拉结来到母亲身边，轻轻地唤道。
直到拉结脸庞出现在她的视野中，才有了一些焦距。
她的右手用木棍和纱布做了夹板，只能无力地放在一旁。
仅有的左手紧紧地抱住拉结，泪水不住流落，嘴里喃喃道：
“拉结？我的孩子，你别怕。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拉结的母亲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孩子，还是在安慰自己。
可怜的女孩啊，她强忍着内心的悲伤，挤出笑容。
“妈妈，没事的，还有你在，我一点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