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逆鳞惊雷
暴雨倾盆。
青石台阶上蜿蜒的血迹被雨水冲刷成淡粉色，林阳跪在祠堂前的方寸之地已满三个时辰。粗麻丧服紧贴着后背的鞭痕，每道伤口都精确地避开要害——执刑的七长老最擅长这种让人痛不欲生的惩戒。
灵堂内飘出的檀香混着血腥味钻进鼻腔，他数着檐角滴落的雨水，第一千七百六十四滴时，终于听见内堂传来茶盏落地的脆响。
“林家岂能交给一个废人！“二叔公的咆哮穿透雨幕，“震海兄走火入魔突然暴毙，定是有人暗算！“
林阳低头看着掌心的青铜戒，残缺的龙首浮雕正在发烫。三日前父亲闭关的密室突然炸裂时，这枚母亲临终前缝在他襁褓中的古戒，第一次有了反应。
“三少爷，该换药了。“侍女小芸撑着油纸伞跪坐在旁，药匣里放着半块发硬的馍馍。她袖口露出的淤青让林阳瞳孔微缩——这丫头定是又去厨房偷食被打了。
接过药瓶时，青铜戒突然刮擦瓷瓶表面。刺耳的声响中，他恍惚看见戒面龙目闪过猩红。再定睛时，只余斑驳铜锈。
“小心！“小芸突然扑来。林阳后颈汗毛倒竖，本能地翻身滚开。原先跪坐的青石炸成齑粉，紫电缠绕的缎靴踏碎满地积水。
十二名紫袍修士如鬼魅般围住祠堂，他们胸前的雷纹徽记让林阳浑身发冷——紫霄天宫！为首的女子收起鎏金骨伞，伞尖滴落的雨水在青石板上蚀出小洞。
“十年不见，阳哥哥倒是学会躲了。“司马倩眼角泪痣在电光中妖冶如血，葱白指尖把玩着半块龙纹玉佩。林阳摸向心口，那里贴身藏着的另半块玉佩突然发烫。
记忆如潮水涌来：七岁那年冬夜，这个被母亲抱回林家的女孩蜷缩在他被窝里，冰凉的小脚贴着他取暖。彼时她还不是紫霄天宫圣女，只是个被剜去灵根的流浪儿。
“退婚该用红帖。“林阳撑着廊柱起身，背后的鞭伤撕裂也浑不在意。他盯着对方发髻间的九霄雷纹簪——那是用林家祖传的玄雷木所制。
司马倩轻笑，骨伞旋出残影。暴雨在伞面三寸外蒸成白雾，露出伞骨内暗藏的星轨图：“你以为还是儿时过家家？如今我已是金丹巅峰，而你......“伞尖挑起他染血的下巴，“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
祠堂内争吵声骤停，林家众人鱼贯而出。二叔公看到司马倩腰间悬挂的“天刑令“，老脸瞬间堆满谄笑：“圣女亲临，快请......“
“不必。“紫雷劈在门槛前，司马倩抖开烫金婚书，“今日只为一事。“她指尖燃起苍炎，婚书在火中扭曲成灰，“从今往后，你我......“
“且慢！“
林阳突然抓住飘落的灰烬，掌心被苍炎灼得皮开肉绽。他嗅到灰烬中极淡的曼陀罗香——这是西域幻心宗的独门秘药，能篡改记忆。
十年前母亲暴毙那晚，他在凶手袖口闻到过同样的香气。
“要退婚可以。“他碾碎灰烬，任血水混着雨水淌下，“把玄雷木簪还来。“
司马倩瞳孔骤缩，发簪突然爆出刺目雷光。林阳怀中的半块玉佩同时震动，青铜戒上的龙首竟张开獠牙。两道龙吟在雨中相撞，爆发的威压将众人掀翻在地。
“苍龙逆鳞？“司马倩抹去唇边血渍，手中多出一柄缠绕紫电的长鞭，“难怪能活到现在......“
长鞭化作雷蟒扑来，林阳不退反进。背后鞭伤突然涌出金血，在空中绘出诡异符纹。当雷蟒触及符纹的刹那，青铜戒爆发龙啸，残缺的龙首虚影咬住雷蟒七寸。
“住手！“七长老的藤鞭卷向林阳脖颈，却在触及金血时燃成灰烬。林家众人惊恐地发现，这废物体内涌出的威压，竟比家主林震海鼎盛时还要可怖。
司马倩突然捏碎传讯玉简，暴雨中浮现百丈雷幕。当雷幕中伸出覆满鳞甲的巨爪时，林阳终于看清爪心烙印——与父亲闭关密室墙上的抓痕一模一样。
“小心！“小芸突然撞开他。巨爪洞穿少女单薄的身躯，血雨混着脏器碎块溅在林阳脸上。他抱住瘫软的小芸，看着她唇间溢出的血沫：“少爷...快逃......“
青铜戒滚落在地，龙首浮雕吸饱鲜血后开始蜕变。当第一片龙鳞浮现时，林阳听见脑海响起亘古的叹息：“九百年了，终于等到苍龙血脉......
“林阳跪在血泊中，小芸的身体在他怀中渐渐冰冷。雨水冲刷着少女苍白的面容，却洗不去她嘴角那抹释然的微笑。青铜戒在地上发出嗡鸣，龙鳞纹路在戒面流转，仿佛活物般蠕动。
“少爷...要活着...“小芸最后的呢喃消散在雨中，她的手指无力地垂下，指尖还残留着偷来的馍馍碎屑。
林阳的瞳孔开始收缩，视野中只剩下血色。他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苏醒，血管中流淌的不再是血液，而是滚烫的岩浆。背后的鞭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新生的皮肤下浮现出细密的龙鳞纹路。
“不好！“司马倩脸色骤变，手中长鞭化作雷网罩下，“快阻止他！“
十二名紫袍修士同时结印，雷霆在虚空中交织成牢笼。但林阳只是缓缓抬头，他的瞳孔已经变成竖瞳，眼白被血色浸染。
“你们...都该死。“
青铜戒突然飞起，在空中化作一条青色小龙。小龙张口喷出龙炎，雷网瞬间被焚毁。林阳站起身，他的骨骼发出爆响，身形在龙血作用下开始拔高。
“这是...龙血觉醒！“七长老惊恐后退，“快请老祖出关！“
林阳没有理会四散奔逃的林家众人，他的目光锁定在司马倩身上。少女手中的长鞭已经崩断，发簪上的雷纹黯淡无光。
“阳哥哥...“司马倩的声音突然变得柔软，眼角泪痣泛起微光，“你还记得吗？那年冬天...“
林阳的动作一顿，记忆不受控制地涌现：风雪夜，小女孩蜷缩在他怀里，冰凉的小手抓着他的衣襟...
“小心！“龙尊的声音在脑海炸响。
司马倩的瞳孔突然变成紫色，发簪化作利刃刺向林阳心口。但在触及龙鳞的瞬间，簪子寸寸碎裂。
“你...“林阳抓住她的手腕，龙鳞纹路顺着手臂蔓延，“为什么要杀小芸？“
司马倩的嘴角溢出鲜血，她的体内传来骨骼碎裂的声音：“因为...这是命...“
轰隆！
天空突然裂开一道缝隙，巨大的龙爪再次探出。这次林阳看清了，爪心烙印着一个古老的符文——那是母亲实验室里常见的量子纠缠符号。
“终于找到你了。“沙哑的声音从裂缝中传来，“实验体147号。“
林阳感觉头痛欲裂，无数记忆碎片在脑海中闪现：穿着白大褂的母亲、闪烁的仪器、破碎的试管...还有，浸泡在营养液中的婴儿。
“不！“他抱住头跪倒在地，龙鳞纹路开始消退。青铜戒重新套回手指，龙尊的声音带着焦急：“快走！你现在还不是他们的对手！“
林阳最后看了一眼小芸的尸体，抱起她冲向祠堂。在跨过门槛的瞬间，他咬破舌尖，将血喷在供桌上的青铜香炉上。
香炉突然转动，地面裂开一道暗门。林阳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身后传来龙爪撕裂祠堂的巨响。
暗门在头顶闭合，黑暗中有荧光亮起。林阳发现自己站在一条青铜甬道中，墙壁上镶嵌着发光的晶体。他认出了这些晶体——这是实验室常用的冷光源。
“这里是...“龙尊的声音带着震惊，“龙族实验室？“
林阳抱着小芸的尸体，沿着甬道向前。他的龙血在血管中沸腾，青铜戒发出微弱的共鸣。当走到甬道尽头时，他看见了一扇刻满符文的青铜门。
门上有一个掌印，形状与他手中的青铜戒完全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