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蓝漠之夜
残阳将蓝漠城高耸的青石城墙染成血色，林潇牵着马穿过城门时，守卒正忙着更换城头旗幡——西岚郡守的蟠龙旗已插上东南角箭楼。他压了压斗笠，随着人流汇入主街。空气中飘着焦煤与马粪混合的刺鼻气味，那是蓝漠城独有的味道。
城南“百草巷”深处，林潇停在一间挂着蛇形铜铃的铺面前。门帘掀开时，浓烈的硫磺味扑面而来，柜台后佝偻老者正用铁钳翻烤着某种紫色矿石。
“客官要买阳河郡的赤血参？”老者头也不抬，将烤红的矿石扔进陶罐，滋啦腾起蓝烟，“还是北荒的冰魄草？”
林潇指了指内屋陈旧的货架，老者还是不理不睬，拉下身旁的绳索，柜门转动，露出暗室中陈列的珍稀药材。当目光扫过那株三百年份的龙纹灵芝时，林潇眼神一亮。
“这株灵芝，我要了，另外打包一袋蓝铜矿。”
“且慢！”锦缎帘后突然转出华服青年，腰间玉佩刻着矿山纹章，“王家的货，岂是外人能碰的？”
王漺把玩着翡翠鼻烟壶，两名铁塔般的矿奴堵住店门。他扫过林潇粗布衣袍，嗤笑道：“乡巴佬也识得龙纹灵芝？此物需用玄冰玉盒保存，你这穷小子拿得出来吗？”
话音未落，林潇指尖轻弹，一颗石头如流星击穿柜台暗格，装着灵芝的玄冰玉盒应声弹出，稳稳落在他掌心。
“你！”王漺脸色骤变。矿奴巨掌拍来时，林潇身形微晃，三元风花剑第一式“风扬”巧妙发动。众人只见青衫残影掠过，两个矿奴已撞碎门板跌在街心，腕间各有一道风花剑痕。
“好快的剑！”暗处传来惊叹。林潇瞥见对面茶楼窗边坐着个草原打扮的女子，腰间弯刀缀着七枚狼牙——拓跋家的标记。
王漺的翡翠鼻烟壶摔碎在地，他脸色铁青地盯着林潇离去的方向。两名矿奴捂着流血的手腕，狼狈地爬起来。
“废物！”王漺一脚踹翻身边的矿奴，“给我查！那小子什么来路！”
林潇早已混入人群，他故意绕了几条小巷，确认无人跟踪后，闪身进了一家不起眼的茶楼。二楼雅间内，他推开后窗，轻巧地跃上屋顶。
远处，一道纤细的身影悄然跟随。拓跋雁的狼牙弯刀在月光下泛着寒光，她对眼前逃窜之人顿时有了些兴趣。
林潇在屋顶间穿梭，突然停下脚步。他察觉到身后若有若无的气息。随即故意在一处屋檐停留片刻，他猛地转身，三元风花剑第一式“风扬”无声发动。
拓跋雁瞳孔微缩，弯刀瞬间出鞘。叮的一声，剑尖与刀锋相撞，激起一串火花。两人在屋顶上交手数招，林潇的剑法飘逸灵动，拓跋雁的刀法则凌厉干脆。
“姑娘跟踪在下，有何贵干？”林潇收剑而立，月光下青衫飘飘。
拓跋雁收起弯刀，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拓跋雁，想请阁下喝杯酒。”
林潇微微颔首：“改日吧，今夜还有要事。”
话音未落，他已消失在夜色中。拓跋雁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有趣的人...“
转眼来到城西铸造坊内，林潇抚过展架上的陨铁弓。弓身刻着“穿云”二字，弓弦竟是用雪山冰蚕丝绞成。
“客官好眼力。“掌柜搓着手笑道，“此弓乃阳河郡大师...“
“我要了。”林潇将钱袋抛在柜上。突然，门外传来马蹄急刹声，王漺的咆哮震得窗棂作响：“给本公子围了这破店！”
十二名矿卫手持精钢镐冲进来时，林潇正好拉满弓弦。没有箭，但空气在冰蚕弦上凝出三寸霜箭。松弦刹那，霜箭穿透三层铁甲，将矿卫钉在对面酒旗杆上，冰晶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
围观人群爆出喝彩，王漺脸色铁青，正要发作，忽见长街尽头转出姜家车驾，只得咬牙撤退。
蓝漠城中某个酒楼二层，林潇拣了张临窗方桌坐下。跑堂刚端上炙羊肉配黍米饭，木楼梯突然传来沉稳步点——是常年马背之人才有的落地韵律。
“这位置风水不错。“红底金纹的皮靴踏在条凳上，来人毫不客气地坐在对面。听着来人声音，林潇便认出是刚才与自己交手的女子，林潇抬眼望去，女子身量几乎与他齐平，麦色肌肤泛着草原烈日淬炼的光泽，鹿皮坎肩下肌肉线条随着斟酒动作起伏，腕间七枚狼牙串碰得叮当响。
拓跋雁拎起酒坛仰头便灌，琥珀色酒液顺着下颌滑入衣襟。她砰地放下空坛，抹了把嘴笑道：“刚才那三箭穿云的架势，比我们拓跋家最好的弓手还利落。”
林潇夹起一片羊肉，青瓷碟底忽被弯刀钉穿。刀刃上挑着块风干肉脯，纹理间隐约透着蓝铜矿的星芒。
“王家的看门狗鼻子灵得很。”拓跋雁转动刀柄，肉脯正好落在林潇碗中，“吃这个，没下毒。”
楼下突然传来马蹄声，十余名王家护卫正在街面盘查。林潇指尖轻叩桌沿，三元真气在碗中酒液荡起涟漪。拓跋雁却已拍案而起，半个身子探出窗外：“王漺！你家的狗挡着我套马的车队了！”
正要上楼的护卫们慌忙退开，看着店内的几个歪嘴咧笑的草原大汉，王漺在马上狠啐一口，带着人马悻悻离去。
“如何？”拓跋雁回身时，发辫扫落三支银箸，却被林潇凌空接住，“我们拓跋家就缺你这样的快手。”
“没兴趣。”林潇将银箸掷回筒中。他注意到女子腰间玉牌刻着狼首踏云纹——那是北荒草原王族才有的标记。
拓跋雁不以为意地大笑，突然俯身逼近。马奶酒的香气混着她衣襟上的格桑花香扑面而来：“六个月后的纳桑原会盟，你若改变主意...”她将狼牙项链拍在桌上，齿尖染着暗红血渍，“带着这个去驼铃古道，我会亲自来接你。”
楼梯口传来重物坠地声。醉汉瞪大眼睛看着穿透木柱的弯刀——刀柄红绸还在颤动，而拓跋雁早已翻出窗外。林潇摩挲着温热的狼牙，似乎听到远处草场上正传来悠长的鹰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