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聚会
开学满月，宿舍聚餐这天，终于到了。
言音随便套了件雾霾蓝外套，头发抓了两下，就出了门。看得出她有点慌，手都不知道该放哪儿，走路都僵硬了。
火锅店是室友们精挑细选的，说是学校附近顶流。桌上，红汤白汤咕嘟咕嘟，菜堆成小山，果酒也开了好几瓶。度数不高，气氛到位，几个室友已经闹开了。
“言音，坦白局！”李沁突然发难，嗓门提八度，火锅店人声鼎沸，她这句话还是精准钻进言音耳朵。“老实说，你是不是单身至今？”
热气腾腾，雾气糊脸，言音觉得脸颊烧起来，像被麻辣锅底糊了满脸。
“我…我……”言音支吾半天，眼神乱飘，不敢看李沁那双能看穿一切的眼睛，更不敢扫桌上其他室友，她们眼睛都亮了，等吃瓜呢。
几道目光，像聚光灯一样，齐刷刷扫过来，言音瞬间社死现场，恨不得当场遁地。
“不是吧？！看言音这反应，绝对单身啊！”王佳嗓门也大，一惊一乍，语气里全是兴奋。
“真的假的？我们音子居然是纯情小白花？”
“小白花？千年老单身还差不多！都大二老学姐了，还没谈过恋爱，绝绝子！”刘珊珊也跟着起哄，语气夸张，带着一丝不可思议。
言音指甲抠着掌心，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想混过去。
“没有…没有那么夸张啦…就是…一个人挺好的。”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哼，在这种喧闹环境里，基本听不见。
“一个人好个屁！恋爱它不香吗？不甜吗？不刺激吗？”李沁恨铁不成钢地盯着她，“我们宿舍，就剩你没对象了，你不酸吗？不想体验一把恋爱的快乐？”
酸吗？
怎么可能不酸？
看看宿舍那几个，每天手机震动不停，煲电话粥粥比饭还香，周末更是盛装打扮出去约会。言音心里，要说没感觉，假的。
她也想有个人，能懂她的脑回路清奇，能分享她的快乐星球，能在她emo的时候，给个抱抱。
可是……她偷偷瞥了一眼手机屏幕，游戏界面还停留在好友列表，那个熟悉的名字还亮着，像遥远的星光。
历挽……这个名字，在她心里生根发芽，野蛮生长。
“言音，你绝对心里有人了！”还是李沁懂她，一眼看穿，“快说！是不是暗恋哪个学长了？”
“没有！真没有！”言音慌忙否认，声音都劈了，像炸毛的猫。
否认三连，但听起来好假。
她心虚，她慌乱，全写在脸上，明晃晃地告诉室友们，她有秘密，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还说没有，看你这反应，绝对有情况！”王佳坏笑着凑过来，挤眉弄眼地追问，“快交代，是谁？哪个系的？帅不帅？”
“真没有啦……”言音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垂越低，恨不得缩成一颗球。“你们别问了，我真没喜欢的人。”
“啧啧啧，嘴硬！”刘珊珊撇撇嘴，明显不信。
“行吧行吧，不说拉倒。不过言音，姐跟你说，看上谁了，就冲！你这性格，再不主动，好男人早被抢光了！”
主动冲？
言音在心里苦笑，说得容易。
她和历挽说话都紧张到舌头打结，还主动表白？想多了。
再说……他已经有女朋友了，林韵余，那么漂亮，那么耀眼。
林韵余像白天鹅，优雅，自信，闪闪发光。她呢？
她就是角落里的小透明，灰扑扑的，连站在白天鹅旁边的资格都没有。
火锅店里热浪滚滚，言音感觉自己像在桑拿房，浑身不对劲。
室友们还在叽叽喳喳聊着恋爱那些事，只有她，像被隔绝了一样，和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孤独到变形。
她拿起桌上的饮料，猛灌了一大口，冰凉液体滑进喉咙，却浇不灭心里的那团火，苦涩又燥热。
聚会散场，言音和室友们挥手告别。看着她们有说有笑地上了出租车，车尾灯在夜色中一闪一闪，像是在和她招手。言音也抬手挥了挥，直到出租车消失在车流里，才慢慢放下手。
喧闹了一晚上的火锅店门口，瞬间安静下来。只有晚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路灯的光晕晕开，拉长了言音孤单的身影。
她低头踢着路边的小石子，一下一下，像是在发泄着什么。
火锅的热气和香味还残留在身上，胃里也暖暖的，可心口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闷闷的疼。
“恋爱它不香吗？不甜吗？不刺激吗？”李沁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香吗？甜吗？刺激吗？
言音不知道。
她只知道，宿舍里，好像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是“绝绝子”老单身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王佳在宿舍群里发消息：【姐妹们，今晚的学弟质量不行啊，普普通通，没意思。】
刘珊珊紧跟着回复：【就是就是，还不如我们学校的呢，白期待了。】
李沁发了个抓狂的表情包：【我宣布，脱单计划再次失败！栓Q！】
言音看着她们的聊天记录，嘴角扯出一个无奈的笑。她们永远都是这么活力四射，永远都在期待着甜甜的恋爱。
不像她，像个局外人一样，格格不入。
她叹了口气，解锁手机，点开游戏。
好友列表里，历挽的名字依旧亮着，像一颗遥远的星星，在黑夜里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鬼使神差地，她点开了和历挽的聊天框。
空荡荡的对话框，只有寥寥几条游戏组队的消息，和一些无关痛痒的“晚安”“早安”。
他们认识一年多了，每天一起打游戏，一起在峡谷里并肩作战。她用变声器伪装成男生，叫他“历挽”，他喊她“老言”。
他们是最默契的搭档，是最懂彼此的兄弟。
可是……也仅仅只是兄弟而已。
言音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翻看着以前的聊天记录。
“老言，这把带飞！”
“老言，这英雄你玩得真溜！”
“老言，晚上一起上分啊！”
……
每一句话，都带着游戏里的热血和激情，也带着历挽特有的阳光和开朗。
他的声音也好听得要命，低沉又温柔，像夏日晚风一样，轻轻拂过耳边，酥酥麻麻的。
言音还记得，第一次听到历挽声音的时候，心跳都漏了一拍。
那时候，她刚玩LOL不久，菜得抠脚，排位连跪，心态爆炸。是历挽主动加了她好友，带她一起玩，耐心地教她各种操作和技巧。
他夸她有天赋，说她进步很快，还给她起了个外号，叫“言神”。
虽然知道是玩笑话，但言音还是偷偷地开心了好久。
和历挽一起玩游戏，是她大学生活里，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
他幽默风趣，操作犀利，总是能carry全场，带她躺赢。
他还会给她讲各种笑话，逗她开心，让她忘记生活里的烦恼和emo。
有时候，他们也会聊一些游戏之外的事情。比如，彼此的学校，彼此的专业，彼此的兴趣爱好。
言音知道，历挽是Z大的学生，学的是计算机，喜欢打篮球，性格开朗外向，人缘很好。
关于历挽的一切，她都了如指掌。
除了……他有女朋友这件事。
想到林韵余，言音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下，细细密密的疼。
林韵余，Z大的校花，肤白貌美，身材火辣，是那种走到哪里都会成为焦点的女生。
而她呢？戴着厚厚的眼镜，穿着宽松的T恤，毫不起眼，丢在人群里都找不到。
她和林韵余，就像白天鹅和丑小鸭，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历挽喜欢林韵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林韵余那么耀眼，那么优秀，像太阳一样，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而言音，只是阴暗角落里的一株小草，默默地仰望着阳光，却永远无法靠近。
她苦笑一声，关掉聊天框，把手机塞回口袋里。
晚风吹拂着她的头发，带来一丝凉意。
言音裹紧外套，加快了脚步。
路灯一盏盏地后退，夜色越来越深沉。
言音感觉自己像走在一条没有尽头的隧道里，孤独，迷茫，看不到出口。
关于历挽的影子，还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的声音，他的笑容，他游戏里的ID，像一个个烙印，深深地刻在她的心底。
酸吗？
当然酸。
可是，酸又有什么用呢？
他有女朋友了，他喜欢的是林韵余，这些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言音只能把这份酸涩和暗恋，默默地藏在心底，像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回到宿舍，室友们还没睡，正叽叽喳喳地聊着八卦。
看到言音进来，王佳立刻凑过来，挤眉弄眼地问：“音子，想啥呢？魂不守舍的。”
“没……没什么。”言音摇摇头，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开始收拾东西。
“还说没什么，肯定有情况！”李沁一脸八卦地凑过来，“老实交代，是不是想历挽了？”
“噗——”刘珊珊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卧槽？音子你真的暗恋历挽啊？”
言音手一抖，差点把水杯摔在地上。
她猛地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她们，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瞬间炸毛：“我没有！你们别瞎说！”
“啧啧啧，看你这反应，绝对有问题！”王佳坏笑着，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真的没有啦！”言音声音都快哭了，慌乱地否认着，“你们别闹了……”
“好好好，不闹了不闹了。”李沁看她真的要生气了，连忙举手投降，“不过音子，姐跟你说，喜欢就上啊！扭扭捏捏的干啥？万一被别人抢走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喜欢就上？
言音在心里苦笑。
说得容易。
她连和历挽正常说话都紧张得要命，还主动表白？
想多了吧。
再说……他已经有林韵余了。
她有什么资格，去和白天鹅争抢呢？
言音默默地叹了口气，爬上床，拉上床帘，把自己封闭起来。
黑暗中，她睁着眼睛，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思绪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四处乱窜。
关于历挽，关于林韵余，关于她自己，乱成一团麻。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可笑的偷窥者，偷偷地喜欢着一个遥不可及的人，明明知道没有结果，却还是忍不住心动。
这种感觉，酸涩又甜蜜，折磨又无奈。
她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想把所有的声音都隔绝在外。
可是，关于历挽的影子，还是在她脑海里晃荡，赶都赶不走。
就像一颗生了根的种子，在她心里野蛮生长，开出了一朵，无人知晓的，暗恋的花。
这花，很美，也很伤。
美的是，它寄托了她对爱情的憧憬和向往。
伤的是，它注定是一场无疾而终的单恋。
言音闭上眼睛，眼角有些湿润。
她不知道，这场暗恋，会持续多久。
也不知道，她和历挽，最终会走向何方。
她只知道，此刻的她，很emo，很想抱抱。
如果可以，她想抱抱那个叫做历挽的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