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巫女

暴雨冲刷着咖啡店玻璃窗，周子墨的青铜剑在镜面反射中分裂出无数寒光。二十七个浑身浴血的外卖员彼此对峙，剑身“弑影“铭文在雨幕中明灭。

“每杀一个自己，剑就会更重三分。“他颤抖着举起佩剑，看到第15号镜像的血正顺着剑脊沟槽流淌，“这根本不是救赎，是永世不得超生的诅咒。“

温瑾突然撑开竹骨伞冲进雨幕。伞骨转动间，翡翠碎片在空中组成卍字结界：“子墨，看剑柄！“那些死去的镜像正在伞面上投下走马灯般的记忆残片——每个周子墨临终前都在外卖单写下相同坐标。

店内突然传来齿轮爆裂声。陆深机械臂迸溅的火星点燃了怀表星砂，青色烟雾中浮现出林夏最后的口型：“找...第九层...“

真正的苏璃此刻正蜷缩在吧台角落。少女腕间青铜铃每响一次，墙上的老照片就剥落一张，露出后面血写的梵文。“别过来！“她打翻顾言递来的热可可，液体在桌面形成锁链图案，“你们都被困在...啊！“

尖叫戛然而止。温瑾的银丝缠住她太阳穴，记忆丝线却突然绷断。“她意识里有十七道封印。“心理医生抹去鼻血，“最外层的封印手法...是我的。“

仿佛印证她的话，诊疗箱里剩余的镇静剂自动排列成星图。陆深用机械手指划过药剂瓶：“这是紫微垣星图，指向...“他猛然抬头看向天花板，怀表星砂突然聚成光锥刺穿吊顶。

积灰的阁楼传来齿轮转动声。众人冲上楼梯时，看见庞大的青铜浑天仪正在运转，每个星宿位置都嵌着银杏叶。当顾言触摸仪轨的瞬间，整座咖啡店开始虚化，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青铜井。

“原来我们一直在井盖上。“温瑾的鞋跟陷入青铜纹路，“这些年的平静时光，不过是井水倒映的蜃景。“

周子墨的剑突然发出悲鸣。最后三个镜像同时刺穿彼此心脏，剑身“无间“二字渗出黑血。他跪倒在井沿时，青铜铠甲片片剥落，露出心口狰狞的旧伤——与顾言千年前的箭伤完全重合。

“将军，该醒了。“顾言掌心浮现轮回井烙印，“当年你为我挡下致命箭，如今该我偿还了。“

陆深的怀表突然弹开表盖。星砂凝聚成钥匙插入浑天仪核心时，机械臂自动拆解重组为星轨测算仪：“第九层封印是造物者的眼泪，需要至亲血脉...“

他的话被苏璃的尖叫打断。少女不知何时爬上井沿，巫女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我看见！初代巫女为镇井水，把女儿炼成了锁芯！“她撕开衣襟，心口赫然是青铜锁孔。

暴雨突然变成鹅毛大雪。温瑾接住一片雪花，发现是燃烧的星砂：“记忆纤维开始融化了，我们必须...小心！“

二十八个林夏的虚影从井底升起。她们颈间带着不同伤痕，哼着往生咒逼近众人。最年长的那个伸手抚摸顾言的脸：“千年轮回，你每次都会爱上不同的镜像。“

真正的苏璃突然跃入井中。青铜锁链暴起缠绕众人，井水倒流形成漩涡。“不要！“顾言挥动降魔杵斩断锁链，“下面是所有轮回者的怨气！“

少女的巫女袍在漩涡中绽开，腕间铃铛发出清响：“师父，当年你把我推下井时，也是这么说的吗？“她心口锁孔开始吸食星砂，“该让真正的因果重见天日了。“

陆深突然将机械臂插入自己胸膛。齿轮心脏与怀表嵌合瞬间，浑天仪投射出震撼真相——初代巫女与工匠在井底相拥而亡，他们的骨骼生长成青铜井壁，泪水化作星砂。

“原来我们...“温瑾的银丝突然刺穿所有林夏虚影，“都是造物者执念的延伸。“

当最后一丝星砂渗入苏璃心口时，咖啡店轰然坍塌。众人坠落中看见无数时空重叠：穿校服的林夏在黑板写字，穿旗袍的温瑾在百乐门跳舞，军装顾言在战壕读信...

周子墨的青铜剑突然化为齑粉。他在消散前将染血的外卖单塞给顾言：“坐标...是她的教室...“

最后一道强光中，顾言看见林夏坐在大学教室里画设计图。少女笔下的咖啡店图纸上，银杏耳坠正在闪闪发光。

周子墨的青铜剑插进第28个自己胸膛时，剑柄浮现的“无间“二字突然流出血泪。他跪在咖啡店碎裂的落地窗前，看着玻璃映出无数个濒死的自己：“原来送不完的外卖...就是我的轮回。“

温瑾的银丝正在诊疗箱里自动编织。当第108根记忆纤维成型时，翡翠吊坠的残片突然刺入她瞳孔——八百年前穿白大褂的自己，正在给病床上的苏璃植入龟甲芯片。

“记忆手术...“她颤抖着扯断银丝，血珠溅在星砂雪地上，“才是轮回的启动键。“

真正的苏璃此刻被青铜锁链吊在井口。少女心口的锁孔正在吞噬星砂，巫女袍下钻出无数带着林夏面容的藤蔓。“师父当年抽我灵髓镇井时，用的也是这种表情吗？“她歪头看着顾言，井水倒映出他千年前手持滴血匕首的模样。

陆深的机械心脏突然弹出怀表齿轮。当他将滚烫的零件按进浑天仪时，青铜星轨显出血色路径：“第九层封印需要至亲之血——等等！“齿轮突然逆旋割破他手腕，“我的基因序列...和初代工匠完全一致？“

咖啡店地砖开始片片翻转。每个瓷砖背面都嵌着林夏不同时期的照片，最新那张显示她正在大学课堂打盹，窗外飘着带星砂的雪。

“镜像献祭开始了。“温瑾突然夺过周子墨的剑刺向苏璃，剑锋却被顾言的降魔杵架住，“你不敢看真相吗？当年是你提议把苏璃炼成锁芯！“

暴雨中的青铜马铃骤然破碎。二十八个林夏虚影同时捂住脖颈，星砂从指缝喷涌而出，在空中组成古老契约——以镜像湮灭为代价，换本体十年阳寿。

“不要！“顾言捏碎降魔杵，佛珠滚落井中激起怨灵尖啸。真正的苏璃突然轻笑，锁链自动解开：“师父，你每次轮回都选她，是因为林夏长得像你杀死的初恋巫女吗？“

陆深的机械臂突然刺穿自己左眼。齿轮眼球弹出的瞬间，浑天仪投射出震撼画面：初代工匠跪在井边，怀里巫女的心口插着银杏发簪，而簪头刻着“林“字。

“原来我们...“温瑾的银丝突然缠住所有人，“都是初代轮回者的执念残片。“

周子墨的外卖服在强光中化作青铜铠甲。他本能地挡在顾言身前，看着自己再次被无形箭矢贯穿心脏——与千年前的场景完全重叠。

“将军，这次换我。“顾言抓住箭矢反手刺入自己咽喉，血溅在苏璃的锁孔上，“轮回该结束了。“

咖啡店开始坍缩成青铜井盖。众人坠落时看到无数时空泡影：穿实验室白袍的温瑾在给苏璃做开颅手术；西装革履的陆深在拍卖行擦拭带血的怀表；校服林夏在课本上画满银杏叶...

真正的苏璃在井底接住顾言坠落的尸体。少女腕间铃铛轻响，井水突然变得澄澈如镜，映出初代巫女与工匠相拥的骸骨。

“妈妈。“她将染血的银杏叶放在骸骨眼眶，“这次我选不同的结局。“

当最后粒星砂熄灭时，大学课堂里的林夏突然惊醒。她摸到颈间莫名出现的银杏吊坠，窗外樱花树下的顾言正捧着咖啡微笑，白衬衫第二颗纽扣闪着星砂微光。

青铜回响

咖啡店原址长出参天银杏，树干上嵌着青铜怀表与破碎剑柄。每逢雨夜，树冠会传出拉花声与银丝震颤的轻响。穿汉服的苏璃常来挂铃铛，铃舌是半枚染血齿轮。总有个外卖员在树下打盹，头盔裂痕处开满星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