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没有将领的八字军

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还不到说实话的时候，他抓了把果脯，装到袖兜里。

边往外走边回答：“路上结识的小黄门而已，公文写了半日，随我去山上走一走吧。”

“也好，去散散心。”

两人把钱粮册放进柜子里，锁好。

钥匙焦文通保存，顺着山寨西沿儿的小路，往山坡上走。

一路碰见许多正在营建房舍的流民和义军，纷纷停下的活计，口称大人，跟他们问安。

每个上来问好的，张晋都送他们几个从米布周家弄来的果脯。

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荔枝果脯在太行山一带，还是很少见的。

吃个新鲜。

兄弟们见他和蔼可亲，还送小点心，对待他的态度较之焦文通更亲切一些。

搞的焦文通连连摇头，苦笑着说：“你还真会收买人心。”

“焦兄想岔了。”张晋回头指着那些苦哈哈：

“寻常老百姓所求的，无非是肚子填饱，有片屋檐遮风挡雨，阖家美满，出去了有人把他们当个人看，仅此而已。”

“你这话说的，我焦某人也没有瞧不起他们。”

“那你得让他们知道不是?”

有些人不擅长表达心迹，焦文通便是如此，说不过张晋，摇晃着手指叹道：

“别狡辩了。你就是在收买人心。”

“好吧好吧，这人心真便宜，几个荔枝果脯就买到了。”

闲谈几句，已经顺着西麓山坡，走到山寨外面。

附近的树木砍光了，送去营建房舍，杂草薅的干干净净，存入马厩里当马粮。

只剩个光秃秃的山坡。

焦文通以为只是散步，伸展胳膊，在山坡上活动身体，冷不丁一回头，发现张晋蹲在一旁翻看土壤。

山下气候干燥，是典型的内陆温带气候，西麓山坡却有点不一样，稍显湿润，土质呈暗红色。

“张兄在看什么?”焦文通熟读诗书，对耕地不太在行。

他把土壤揉碎了摊开：“这是个种茶叶的好地方，想办法搞一搞，种出来也是山寨的一笔收入。”

“说你是茶马司都大提举，你还真上心了，这土质当真可以吗?”

“应该可以，明儿个拨几个人过来试试。”说罢抬起头，朝不远处较为平整的山坡眺望。

顺便规划了几片可以开垦梯田的山坡，他打算搞个试验田，在梯田上种点萝卜，不为别的，马儿的精良除了黄豆也需要萝卜。

正说着，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兵戈相击的声音，隐约还有几声战鼓，似乎哪里在打仗。

张晋拍拍手，把手里的土扔了，往山尖儿上跑，焦文通疑惑的跟在后面：“怎么了?”

太行山群山连绵，起伏不定，越往北，山川越发高大，他们所处的地方在山脚附近，山势低矮，隔着山看不到。

张晋便问：“焦兄你听见了吗?”

“听见什么?”

声音已经没了，只剩山林间里的鸟雀争鸣，搞得张晋也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两人各自忙碌，一个跟军营里的都头去练兵，一个分派茶农，准备在山坡上种茶叶。

还没分配完，跳虎急匆匆的闯进议事堂，朗声禀报：“不好了头儿，山匪打过来了!”

寻摸着练字的张晋一听这话，手里的狼毫抖动，往宣纸上戳了一大团墨汁，扔了狼毫皱眉出神。

昨晚上他没有睡好，担心一件事，辗转反侧到后半夜。

王彦等人快马加鞭，赶往大名府营救赵佶，会打仗的将领全都带走了，好马也都带走了。

还有三千步兵在后面接应。

剩下的兵卒虽然不少，但是能战的不多，伤兵一千多，老弱妇孺七八百，营建房舍的工兵约莫五百，马场还分了三百多人。

最后剩下3300能打的步兵。

指挥使都跟着王彦走了，麾下的都头没带过这么多兵，多半是不顶事的，再往上是焦文通和张晋。

一个是计议官，一个是牧监监正，都没带过兵。

简单地说，山寨里人不少，没有会打仗的将领。

偏偏这时候，其它山头的山匪打过来了。

焦文通得到消息，匆匆赶来，后寨距离议事堂没几步路，居然走的额头见汗，可见也是紧张的。

“到底怎么回事?”焦文通问。

跳虎手指外面：“小的下山采买茶籽，路上碰见山公将军和兀术大王领着浩浩荡荡的兵马，奔着咱们的山头来了。”

山公将军张晋知道，碰见他们的小弟两回了，兀术大王又是谁?

总不会是金兀术（完颜宗弼）吧?

那不可能。

金兀术和完颜宗望刚刚打了胜仗，领着赵佶回上京，这多半是啸聚山林的山匪给自己起的响亮名号。

焦文通一听打来了，急匆匆的出门喊道：“郑都头，良都头，王都头，速速整顿兵马····”

议事堂外面也是一阵慌乱，可见没有将领坐镇是不行的。

张晋把焦文通拉过来：“别急，等我问明白了再分派也不迟，跳虎，看清他们带了多少兵，从哪儿来的吗?”

跳虎放下茶碗抹抹嘴：“来的很快，没敢多看，大概有三万兵马，分作六路，从北面和东面的山间小路列队来袭，声势浩大，黄沙漫天。”

张晋心里也很吃惊，手心都冒汗了。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紧张神色，因为属下已经看出焦文通慌了，如果他也慌张，整个山寨将溃不成军!

他深吸口气，仍旧坐在原位，严词厉色的喝道：“谎报军情可是要拉出去砍头的，想好了再说!”

跳虎闷着头想了会：“最少两万。”

两万兵马也比八字军的能战之兵多了五倍，何况是跳虎的保守汇报。

军情愈发紧急。

沉默之际，张晋用余光扫了一眼焦文通，焦文通没吱声的意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来只能他下决断了!

他返身撩起衣襟，坐到都统制大人的案几面前，厉声道：

“传令下去，各部营造、牧监放下手头活计，返回主寨，把葫芦谷的大门堵上，调五百人分立谷口高地两侧埋伏。

准备滚石檑木和弓箭，另备五十人骑兵队，分作两支，骑着岔口驿马从后寨出去打探敌情。

剩余人马交与各个都头负责，备弓马手驻扎议事堂两翼，没有军令，不得出寨也不得放箭。

令出如山，若有喧哗鼓噪者，绑起来鞭答五十，违抗者枭首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