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无舟](https://wfqqreader-1252317822.image.myqcloud.com/cover/971/53286971/b_53286971.jpg)
第1章
假扮女友陪雇主回家过年前,我再三保证自己很有职业道德。
可登门后,我傻眼了。
“哥,您回来了,这是我女友小清。”
雇主搂过我,低声道。
“小清,快叫哥。”
霍舟眸眼冰冷,正是四年前被我睡腻了再抛弃的前男友。
我僵硬地唤了句:“哥,您好。”
我只待三天事成拿钱走人,霍舟却半夜将我堵在了浴室。
我讪笑:“哥,您弟弟在卧室等着我呢。”
霍舟眼眸低垂,嗤笑道。
“你算哪门子弟妹?你忘了,你在床上哭着喊我哥哥的时候了。”
1.
“小清,快叫哥。”
霍川搂着我,姿态亲昵。
我一贯的职业微笑僵在脸上,看着沙发上的男人,心头猛颤。
霍舟,被我抛弃的前男友。
四年前,我们最穷也最相爱时,我被人骚扰。
他为护我,宁愿被连捅八刀差点死在icu,险些被判二十年。
可出狱后,却得到我与骚扰者在一起的噩耗和分手信。
曾经护我时有多爱,后来就有多恨我。
如今霍舟比四年前更成熟稳重了,年少的他还有戾气,如今的他只剩冷漠。
他打量着我,仿佛从未见过我,那些相爱时羞耻的夜晚,他都一并忘掉一般。
霍川掐了掐我的手,暗示我履行合同,接着笑着道。
“哥,过年好啊,不知道您回来,您什么时候走啊?这是我女朋友谈清,A大法律系的研究生,说来和哥还是同门呢。”
“小清,愣着干嘛,快叫哥啊!”
我嗓子干涸得紧,正欲叫哥。
霍舟却突然笑了。
“法律系?”
“哪来的阿猫阿狗也敢称法律系的研究生了?”
我脸上火辣辣地疼。
我没上完大学,他知道。
霍舟起身,走到霍川面前。
他一米八九的身影压迫感极强,我下意识后退一步。
“霍川,别叫得这么亲昵。”
“你和你那个妈,真是一样的眼光差劲。”
霍舟笑得轻蔑,转头看向我。
那双眸子熟悉依旧,却毫无温存之意:“她找的男人抛妻弃子,你找的女人满嘴谎言,水性杨花。”
“一样地让我恶心。”
窗外烟花正好,年味浓浓。
万千灯火映在霍舟讥讽的眸间,本该是团圆夜的今天,我却感到冰冷彻骨。
霍川显然不开心,我讪笑着正欲打圆场,客厅里突然传来咳嗽声。
霍父拄着拐杖走出来,瞪着霍舟道:“霍舟,你真是要气死我不成?他是你弟弟!”
“你弟弟还知道过年带女朋友回来,你呢?你是不是还记得四年前那个野丫头。”
我垂下眸,腰间腹痛一浪翻过一浪。
霍舟冷笑道:“墓地我早给你买好了,我妈只生了我一个,哪来的什么弟弟。”
“还有。”
霍舟灼灼地看着我。
“四年前,我只不过是玩玩而已。那样的女人,看一眼我都觉得脏。”
“谁又会等谁那么多年,我这次回来,便是要和眉莉结婚。”
除夕夜宴的厨房里,透着玻璃窗,我见到了霍舟的女友。
娇美的女孩虽然看不清脸,却满身高奢,一看就是我这赝品比不了的。
她笑着扑进霍舟怀里,霍舟熟练无比地搂住她。
二人眉目传情中,我低下头切菜。
早就没可能了,不是吗?
我只需做好这三天,便可拿到十万块,够妈妈吃好久的药。
专心切菜中,身旁突然传来扑鼻的香气,女孩把住菜刀的刀把,娇声道。
“谈姐姐,这么缺钱,还给富二代当情妇?”
“你来求我啊,我想爸爸妈妈虽然讨厌你,但是我撒娇一下,还是肯给你点钱的。”
“你看看我这耳环好贵的,要二十万呢。”
我转眸去看,女孩明眸皓齿,正是杨眉莉。
杨氏的大小姐,也是我亲生父母的视如掌上珠的养女。
我内心恶心翻涌,却又碍于霍川定的条约,只能狠狠地将菜刀砸向案板,将杨眉莉吓了一跳。
我边剁着血红的肉,边冷笑道。
“是好贵呢。”
“杨小姐最好是有命带,都说女肖母,这癌症可是会遗传的。”
杨眉莉眼眸幽幽,按她的性格,下一秒就要发作,可她罕见得居然没,反而是贴在我耳旁细声道。
“姐姐,你还是担心自己吧。没了一颗肾,能活到三十吗?”
“还有,你想知道阿舟现在有多讨厌你吗?”
我眼眸微怔间,杨眉莉突然夺过我手中菜刀。
失神之间,她手上多了道浅浅的口子。而我因为躲避不当,胳膊上被划得鲜血淋漓,足有五厘米。
眩晕之中,便是耳边刺耳的女声。
“阿舟,我流血了!”
熟悉的薄荷香弥漫在我鼻腔外,混杂着黏腻的肉味。
我抬头去看,霍舟脸色冷得吓人,看都没看我一眼。反而一把搂过杨眉莉,细心地擦去她眼角泪水。
杨眉莉哭得更伤心了:“阿舟,我只是以嫂子的身份关心她,让她过年和川弟分开住。可她非要同房,说这是她们情侣情趣,还弄伤了我。”
“我也是好心啊,阿舟。”
我想否认,又想起霍川的合同告诫,还是没反驳。
霍舟抬眸冷笑,缓缓道。
“谈小姐,你还真是和霍川那个妈一样人尽可夫,不知廉耻。”
“你的情趣与我无关。”
“现在,和眉莉道歉。否则,提着你的行李,滚出霍家。”
(2)
窗外的鞭炮霹雳吧啦地响,阖家团圆的日子。
我望着霍舟凉薄的眼,那么熟悉,也那么陌生。
我想起了我们的往事。
前十八年,我与妈妈相依为命,幸福且知足。做兼职时,又遇到了一生所爱霍舟。
A大豪车满地的校园里,初创业的我们只能吃十块钱的猪脚饭。
肉给我,饭归他。
贫穷又幸福。
那时的霍舟说自己无父无母,所以逢年过节,妈妈都让我带霍舟回去。
当时只道是寻常,小小的四方桌上,爱人和妈妈都在身旁。
可大二那年,戏剧性的事发生了,我居然是被错抱的真千金。
与所有小说一样,我不受待见。但我也不在意,只想守着妈妈和霍舟平安喜乐。
可杨父却不给我这个机会,他得了很严重的免疫病,要我做肾脏移植,他才有生的希望。
于是杨家开始无所不为,断妈妈的药,导致她病情急剧恶化。又泼我的污水,甚至要派人绑架霍舟,压他的案子。
最后,杨父甚至派当地龙头绑架我,害得霍舟差点没了命,还扬言让他牢底坐穿。
意气风发的少年戴着手铐被抓走时,我答应了与恶魔的交易。
遍体鳞伤的霍舟出狱后,他笑得凄凉,试图拽住我的衣角。
“清清,是我没保护好你。五年,再等我五年。我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让谁都不敢欺负你。”
而我嗤笑一声,转手挽上霸凌者的臂弯。
“霍舟,我也想清楚了。五年,太久了。我的青春美貌凭什么耗在你身上!”
我还记得霍舟那时的眼神。
愤恨,不甘,还有浓重的恨。
监狱一别后,我再也没见过他。
此后四年,我失去一颗肾,得到了施舍般的一百万,带着生病的妈妈,四处颠簸求药。
三月前,才回到A市,见到霍舟。
果然,他恨我入骨。
可我,还爱他。
这四年,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没忘记过他。
可四年颠簸,割肾失心,我的身体早已病入膏肓。
我捂住受伤的手臂,恭敬地低下头,轻声道。
“对不起,杨小姐。”
“是我唐突,热恋期太爱粘着阿川,这才弄伤了你。”
杨眉莉有句话说得没错,我活不了多久了。
我今生所愿,就是能死在母亲之前。
霍舟的眸色染上灯火,恍惚之间,他瞳孔微颤,张着嘴,似乎是想说什么。
但他还没开口,霍川便来了,他亲昵地揽住了我的肩膀,笑得吊儿郎当。
“小清,走呀,老爷子要见你。”
霍舟眼中火焰,霎然得就灭了。
走去主厅的路上,霍川皱着眉骂着霍舟,我才知霍舟的来历。
霍老爷子抛妻弃子。霍舟恨透了霍家,所以年少时才颠簸贫困。
如今他成了律界新贵,而霍家早已衰败,导致霍川不得不仰他鼻息。
我编造了很好的履历,所以霍老爷子对我伪装的身份很满意。
拜访完,我按照协议,和霍川去了他的卧房。
我看着床上半遮半掩的丝绸睡衣,神色严肃。
“霍川先生,女友条约里,好像并无陪睡一条。”
霍川则是笑得神秘,居高临下地勾起我的下巴。
“做戏也得做全套吧,你换上这衣服,我放个录像带,你再叫几声。”
“要不然,我哥那个老狐狸,他不会信的。”
“十来万呦。”
漫长的黑夜中,我不知违着自己的内心叫了多少次,直至霍川满意睡去,我才摸着黑出门。
刚出门,抬眼却撞上了霍舟。
他不知来了多久,目光灼热地盯着我的丝绸睡衣,几乎要把我融化。
“哥,您回来了。”
我僵硬地打了招呼,霍舟没应我,我便自顾自地走到了浴室,打算清理下伤口。
我刚解开绷带,霍舟却跟了进来。
暗夜中的男人,眼神赤裸得可怕。
我手足僵硬,急迫得想离开。
“哥,我先回去了,您弟弟在卧室等着我呢。”
霍舟却眼眸低垂,屈辱性地攥住我的下巴,嗤笑道。
“你算哪门子弟妹?你忘了,你在床上哭着喊我哥哥的时候了。”
他果然没忘。
曾经的日日夜夜,他磨得我不行,而我也说出了一辈子所有的淫词荡语。
想起往事,心痛比病痛更折磨。
我垂下眸准备推门,霍舟却一把将我后腰搂了过来。
随后,便是铺天盖地的吻,唇齿交缠间都是淡淡的血。
不复当年的温柔,满是上位者的豪夺肆虐。
我奋力想推开,手臂却又疼得厉害,不由得轻呼出声。
“疼,疼。”
“疼也忍着,你和霍川上床时怎么不觉得疼呢?”
“谈清,你怎么就这么下贱呢?”
鼻息翻涌中,我抬眸望向霍舟,他眼神锋利,尽是缠绵的恨。
而我的心却可耻得乱了。
他,还爱我吗?
临死之际,我还能说出当年的真相吗?
一吻毕,我鬼使神差地拽住他的衣角,怯生生地问。
“如果我说,我是有苦衷的。”
“霍舟,你还要我吗?”
凝固的空气中,霍舟突然笑了,他拍拍我的脸,像打量个玩物。
“我有眉莉,要你干嘛?”
“一个吻而已,你以为我要和你旧情复燃?”
我的手无力地滑落,锥心的疼痛几乎将我撕碎,可霍舟又接着道。
“一个二十七的老女人,不值什么钱。”
“但是玩讨厌的人的女友,我霍舟还是肯出这个价的。”
(3)
“霍川的一切都是我给的,你没有选择的余地。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见不得光又下贱的情妇。”
浴室外传来杨眉莉呼唤的声音,霍舟凌厉的眼瞬间温润起来,他立马出了门,哄着梦魇的她入睡。
而我再也忍不住,猛地呕出一大口血,染红了整个洗手台。
大年初三,我顺利地拿到了霍川的十万块,给妈妈买了药。
而后,成了霍舟的情妇。
我也见到了他有多爱杨眉莉。
以及,他有多恨我。
杨眉莉一句想吃我做的淮扬菜,尽管大雪封城,车辆难行,他也让我亲手做完,等在她楼下。
他明知我百合花粉过敏,但是杨眉莉喜欢。即便我脖颈起满红疹,呼吸困难,他也执意让我亲自送花。
床榻之间,他百般侮辱我,却又嫌我脏,不肯碰我。
而我的病也越来越严重了,医生说再这么糟蹋下去,只有半年了。
可母亲的药有了来路,尽管再难挨,也是有盼头的。
此生所求不多,只愿能死在母亲身后。
元宵节这天,我好不容易得了闲,陪妈妈好好待上一天。
妈妈的脸干瘦枯萎,趔趄着为我端上一碗热汤圆。
“清清,最近是不是很累啊!你瘦了好多,是我身子不好,拖累了你。”
我捧着热乎乎的汤圆,忍着眼中泪水,摇摇头。
“没有,妈妈,我身体好着呢。”
“因为有你在,我才觉得幸福。”
没有了妈妈,我也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四年颠簸太久,今日是难得温馨的家庭氛围,可我还没来得及享受多久,却被一通电话打断。
“谈清,现在马上来花池。”
霍舟冷硬道。
我愣了半晌,犹豫道。
“今日,是您给我放的假?”
“谈清,一条狗而已,不应该随叫随到吗?”
电话骤然挂断。
妈妈不安地关心道:“什么工作那么忙啊,过年也不放假,元宵还要工作。”
我再也不忍看妈妈期盼的眼神,我局促撒谎着有事,落荒而逃。
元宵花灯满街,我踏着寒风,去了花池。
霍舟说是手表掉到池子里去了,需要我去找。
我站在清澈见底的池水旁,怎么也看不见。
我恭敬向霍舟道:“先生,是不是记错地方了,这里并没有。”
杨眉莉扑哧一笑,回头问他。
“阿舟,你快告诉她啊。”
在我疑惑的目光中,霍舟解下手中腕表,向水中扔去,再冰冷地注视着我。
“这不就有了。”
“立刻去捡。”
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而霍舟目光凌厉,威胁示意。
寒冬的水冷得吓人,树上尽是雾凇,泼水便能成冰。
而我有得选吗?
在霍舟寡淡的目光中,我脱掉外套,冻得瑟瑟发抖,径直跳入冰冷的水中。
我忍着心脏发颤的疼痛,奋力向池底游去,双腿冻到差点痉挛,恍惚间听到杨眉莉娇俏的声音。
“谢谢阿舟送我的这场好戏”
“我很喜欢这个生日礼物。”
我苦笑。
原来今天是她的生日啊。
捡到项链那一刻,池水结着身下血水荡漾开来,我脑海瞬间轰隆一片。
昏迷之前,映入眼帘的是霍舟惊恐的眼和他声嘶力竭的那句。
“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