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问相思甚了谁,除非相见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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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实验拉就是负责所有的新机转型,现在又在等待工程部成熟的工艺出来,才会正式排序。而等实验拉开始试机工艺没问题了,就又转给别的拉生产,而实验拉又等着下一个新机型。

这不,黑色CD机刚移交给别的拉生产,实验拉下半部分又只剩下唐小西一个人呆呆坐着想自己的故事。

正想到精彩处,突然被宋珍的大嗓门惊醒过来:“小西,我们去拉尾看看。”

唐小西回过头看着匆匆走来的宋珍,不知她又要带她去看什么。

在宋珍的眼里,真的很心疼唐小西的无聊,她怕她总是这样坐着发呆,会变成傻子。

所以,但凡她知道一点什么比较劲爆的事,她都要来拉唐小西去看。

看唐小西还在傻呆呆的,宋珍就又说:“大家都走到后面去了,你不知后面出事了?”

跟着宋珍一边走,唐小西这才呆呆的问出口:“出什么事了?”

都怪打工日子太平淡了,每天日复一日,才让大家听到一点事就心情澎湃。

“我刚才在上面听阿蝶说,昨晚有一批组装机,就阿清和另一个叫阿慈的小女孩加班装一个标签和铭牌的盖子,可是她们两个装错了一大半,现在一直在审问是谁装错的,听说两个人都不承认是自己装错的。”

“标签和铭牌,这个为什么会装错呢,那不是留了两个地方?”唐小西感到不解,只不过比啤酒盖还小的胶块按那位置压下去,这也会错?

宋珍看唐小西满脸疑惑,又解释:“标签上设计是音乐的符号和一个箭头,而铭牌上的是这个厂的英文缩写品牌和机型号,都是圆型的设计,要分别压在机面上留下的两个圆圈里。本来设定是音乐符号要压在左边、右边是品牌和机型号,可是她们两个不知是谁压错了顺序。”

“左边和右边?”唐小西想起机的样子,那两个位置是并列的。

“对,就是该左边的却贴在右边了,一大半是相反的,从这看来就是其中一个人压错了,可是她们两个都不承认自己错了。”宋珍说完还特意靠近唐小西,神秘兮兮的神情,“阿清和生产部组长赖玉琳关系很好会保她,估计这次的错,不管是不是阿慈都会是她了。”

“这怎么能这样?”唐小西的侠义之心又出来了,“这要看是不是阿慈的错,如是她的话,那是无话可说,可如不是她的错,那就太冤枉了!”

“那还能怎样?”

听完宋珍的话,唐小西也觉得宋珍说得对,那个阿慈和自己一样,比较沉默寡言从不会和上级搞关系。

“你看,阿慈在哭呢?”宋珍悄声说着,一边拉着唐小西转过围着的人群,走到所有拆开的箱子旁边看着这些机子。

生产部另外已经安排了5、6个人在检查,错的就全部拆开,打开箱盖等传上拉从新换,没错的就打开看后又包起来封箱。

“阿慈,你说不是你,阿清也说不是她,如你们承认错误的话,罚款以示警戒。这件事经理已经知道了,不是我能包庇下来,如你们都不承认错误的话就都炒掉。”苏科文生气又无奈的看着她们。

“真的不是我,我记得清清楚楚,我是没装错的。”阿慈抽抽噎噎的红着一双眼睛。

“我也记得清清楚楚我没装错。”阿清理直气壮的跟着说。

“我就知道心虚用哭来掩饰错误。”

唐小西听到从旁边传来几个叽叽喳喳的声音,是阿琼和周婉她们那一堆。

她们的话没很大声,可就是让科文刚好能听到,苏科文的眼神掠过她们,就又对阿慈和阿清说:“你们两个现在把错的取出对换回去,等做完这批返工再看要怎么处罚。”

阿慈和阿清听话的坐在岗位上,另生产部的人把机都一部一部提到拉上,她们两人就开始把错的取出对换。

“经理都知道了的事,当然会罚得比较重,都怪阿慈自己做错事不承认,想拖阿清下水。”阿琼和阿清是老乡又是好朋友,仗着她和组长的关系好,又在不满的嘀咕着。

“是啊,不承认错的话,那就要炒掉,这个厂每天在外面排队的人大把的想进来呢?”周婉也惋惜的说着。

“不是阿清的错,她不会被罚款或炒掉。”阿琼理直气壮的又说。

“要是罚款300元,没加班费的话阿慈就要白干2个月,而阿清也要白干1个月,不过总比炒掉好。”宋珍听到她们的话转头轻声对唐小西说。

“想不炒掉,就要承认是自己的错。可是如不是自己的错,哪个人会愿意白白丢掉这么多钱受委屈?”唐小西换位想一下,如是自己也是绝对不愿吃这哑巴亏的。

“到下午就会知道结果了。”宋珍用肩膀碰了碰唐小西,又特意的看一眼阿清。

唐小西知道宋珍的意思,只是没想到,连打个普通工都得靠关系网才能活得好。

她突然感觉宋珍和阿琼那些人一样,明明都不知道是谁的错,可是又好像都知道了一样,连结局都猜到了。

阿清和阿慈分别在拉两头连接的拉尾工作,苏科文和那些组长、还有几个技修都站在她们身后,看她们对换。

只见她们两个手飞快,麻利的把两片胶片取出就又换回去。

等等,为什么阿慈是先取出左边的,而阿清是先取出右边的?

从左到右...从右到左...

哦...原来是这样。

是左撇子的错!

苏柏宁一直在QA房看老周修机,后面才走出来。

他一眼看到唐小西,没想到这个总是孤独坐在自己工位的人,这时也早早来凑热闹了。

他走到她身后正想和她说句话,突然听到她很小声的自语:哦...原来是这样,是左撇子的错!

他正奇怪她好端端的说什么左撇子,可这时他看到哥哥的眼神看过来,他只好缩回要说的话从她后面走过,站到他哥哥身后。

发生的事,他在QA房就已经听说了,大概也知道是什么事。

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东西,三岁小孩都会装,可就不知道是她们哪一个人,既然会装错。

他的目光从阿慈看向阿清,又从阿清看向阿慈,她们的手在快速的工作。

站在苏科文后面的他高半个头,修长挺拔气质超群,一件普通的工作服都被他穿得卓尔不凡。俊美的五官让他和周围的男生截然不同。那些女孩的目光从看阿清和阿慈那里,都偷偷转到他身上,一时之间没人嘀嘀咕咕了,全部安静下来。

左边到右边。

右边到左边。

他灵光一闪,唐小西的话突然从脑子里跳出来,左撇子...。

今天星期天本不要上班,但又要从新排拉转新机,所以全拉的人还是来上班。

“小西,你知道吗?我听生产部的人透露出来,说是阿清装错了。听说求情了只罚款300元,差不多一个月工资。”趁还没排到她的位置,宋珍走下来悄声告诉唐小西。

看来,苏科文也看出了她们的手法。

唐小西望着她,这个车间就没有宋珍不知道的事情。

“本来这么简单的事是不可能装错,听说是因为昨天阿清有一个在二楼的老乡上来,她只顾和她的老乡说话,就把两个位置搞错了。”宋珍继续说道,“那些组长为她求情,念她以前从没犯过错,所以就罚300元了事。”

这就对了,和唐小西想的差不多。

本来这么简单的工作,两个货按顺序放好了,就是左撇子也不可能会错的,可她只顾和老乡聊天,出于本能习惯,拿起放在左边的货从右边先装了。

因为姐姐就是左撇子,每次放碗筷都是和唐小西相反的顺序放,而且不管做什么都是先伸出左手。

宋珍把这个新闻说完后就又急匆匆的走了,因为新机已经到她那里。

唐小西看着她的背影哑然失笑,这个姐姐真的是很怕自己太寂寞,她时刻都谨记着要把她所了解到的新闻及时的来告诉她。

她以为她很无聊,可她不知道她其实从没觉得自己无聊。

既然机还没下来,唐小西就决定溜去隔壁的D3拉技修台听歌。

每次只要D3拉没人上班时,唐小西都会偷偷的过来听音乐,因为这条拉和实验拉都是同一个科文,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好像是一家人,所以动用他们的工具感觉不像是偷。只是这种机会很少,因为D3拉不像实验拉,他们白天都是在热火朝天的工作,难得一个月有一两次是实验拉加班而D3拉不加班的,她才能过来听音乐。

D3拉没上班所以没开大灯,这个位子又正好有一个大柱子,不会被别人看到。

放好磁带,插好耳机,没开灯静静的听着郑智化的《水手》。苦涩的沙吹痛脸庞的感觉像父亲的责骂母亲的哭泣永远难忘记...《星星点灯》抬头的一片天是男儿的一片天曾经再满天的星光下做梦的少年....

虽没听出郑智化沙哑沧桑的情感,但并不妨碍她欣赏歌曲和歌词带来的美妙享受。听歌是一种享受,可以让人很放松,优美的旋律能让人心入其境,它能消除烦恼。又像夏日的风让人顿时感到凉爽,心旷神怡。

在家乡时她是从来歌不离口,哥哥每看到一张新曲就会买回来,小虎队、龙飘飘、林忆莲、蔡琴、周华健等等,喜欢的歌只要听几遍就会唱了,她无忧无虑享受着属于她这个年龄的快乐。

出来打工她最不习惯就是不能放声高歌,这让她挺难受的,觉得再不放声高歌一下,她的声音都要哑掉了。

苏柏宁是转了两圈,才找到唐小西独自坐在D3拉技修台暗暗的角落里。

前两天的那件事,苏柏宁把这个疑问和他哥说了,果然他哥后面叫阿清过去一问,她害怕自动承认了。

为什么事情大家都在看,就又只有她一个人看出来了?

这两天很忙,可是只要一停下来,就有一种奇怪的情绪在他心里不断涌现,她时而狡黠调皮,时而温柔可人,时而冷漠沉静的样子一直在脑中替换着。一上班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去寻找她的身影,想到她就觉得心情很愉悦。

就像现在,那么多女孩都想留他聊天,可他坐了一会说了几句话后就觉得很无聊。心不在焉,就想去寻找那个看起来单薄又固执的身影。

她戴着耳机,整个人靠在柱子上,神情看起来很放松,就像冬日躺在草地享受温暖阳光的小猫,有一种懒洋洋的惬意。

他不由自主的走到她身边。

在灰暗的灯光下,他只看到她柔和的侧脸和那一排卷起的睫毛。

站了好一会,她好像都还没发现旁边有人。

他只好自己坐下,自来熟的也不管她听不听得清,自顾自的说着话。

她这才感觉到有人,终于转回头。此时那双淡静漆黑的眼眸里,恍若海洋般在这暗暗的光线下深不见底,他望一眼,心突然跳得极快。

接下来他自己也不知说了什么,感觉整个人有一点飘忽,手脚似乎有点不听使唤,一心想要引起她的兴致,要让她知道他的存在。

他不停的说他认为好听好笑的事。她侧着头看他,偶尔点点头,他笑她跟着微笑。

唐小西听歌本不喜欢被人打搅的,她有一段时间没听歌了,今天好不容易有这机会。说真的,他的话没有歌对她有吸引力。但这个人帮助了她,她还没有方式感谢他,总不能这时还让他难堪。可是她又舍不得摘下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听的歌,所以即使没听清他说什么,但他笑,她跟着笑总没错,这样就不会显得自己没礼貌。

她的眼神看起来认真专注,那带着微微的笑容如春风般温暖,脸上的梨涡儿若隐若现。

他如饮酒,不觉自醉。

他讲到口干舌燥,后来才猛然发觉她由始至终一个字都没说,连嗯,啊,哦的语气词都没一个。她好像根本没在听他说话,那机械式的点头和微笑或许是给他面子,为了他不难堪。这让他突然有点难受,感觉有点挫败,这是他从没有经历过的待遇。为维护自己的自尊,他站起来,假装有点生气的把她的耳机扯开:“别人和你说话你不认真听,下次就不把这些有趣的事讲给你听了!”

苏柏宁说完就走了。(其实他还不想走,可是他一个这么骄傲的人,接二连三在她面前被忽视,有点接受不了)

他看不到自己说这句话时的满眼柔情。

而唐小西更加没看到,她只觉得他走了,可以安心的享受音乐了,于是她把被他扯开的耳机戴回去继续听歌。

此时的唐小西脑子一直沉醉在歌曲里没去细想。其实苏柏宁(今天经过时听周婉和阿琼阿清那一堆女孩又在说他,反复的提到他的名字她才知。而且好凑巧,奶奶给她起的小名就叫宁)他每次来,就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粒小石子。虽然小石子一霎那就沉下去了,可水面激起的微波像一个个圆圈向四周扩张,就像一首首跳动的优美音符在她的心间留下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