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离开
马车行驶了近半个时辰，又进入了一个村子。陆九下车到村落中探查，不多时，回来禀报：
“大人、公子，村子的井中发现一具尸骨。”
陆峰起身伸个懒腰“啊——”，他说：“走，我们去看看。”
水井周围的木架子上停留着一排老鸦，偶有几只老鸦来来去去。周围的石板被打磨得十分平整，昨夜又有暴雨冲刷，显得光滑如镜。
众人来到村子的水井旁，一群老鸦在一阵“呱……呱……”声中飞走。
陆九、陆八将井中的尸骨用钩锁捞了上来，一股恶臭瞬间向几人扑面而来，尸体已经几乎快腐朽成一具白骨，但还未腐烂完全。陆峰捂着口鼻，拿着地上捡的木棍翻弄着尸骨的头骨及四肢。
他指着那断裂的小腿腓骨道：“师弟，你在文院学习过各种兵刃的知识，看这是怎么造成的伤？”
苏木看着那切口平整，缓缓说：“这应该是利器所伤吧。”
“嗯，利器所伤，切口平整，若是坠井摔断，应该不会如此平整。”陆峰点头道，“师弟，你看这个人是村民还是杀手？”
苏木捂着口鼻观察了许久说：“看衣着，绝不是村民，也不清楚是不是杀手？师兄可能辨认吗？”
陆峰用木棍指了指尸骨手脚骨骼处的伤痕：“这几处骨头上的伤，可能因为当时没能及时就医，也可能是大夫技艺太差，骨质结合不好，导致在骨头伤处留下了痕迹，虽然久远，但勉强也能识得均为利刃所伤，什么人才会经常受利刃伤？”
苏木思索一下说：“杀手？”
“很有可能是，但也不一定，只能说明，这个人经常受伤。”陆峰看着尸骨道。
“经常受伤，那不就是杀手吗？”苏木好奇。
“很多人都有可能经常受到利刃的伤，比如守卫、军人等。没有证据，都说不准。”陆峰用木棍翻查着尸体的衣物，良久，他指着衣角一处绣着的黑色徽记说：“师弟，你之前看了《东临国局势详解》，我考考你，这个徽记代表的是什么？”
苏木仔细看着徽记摇了摇头。
陆峰继续说：“这是凤凰尾羽，你现在知道了吧？”
“凤家？难道这些事都是凤家干的？”苏木有些激动，仿佛找到了对象，他还是怀疑这人便是杀手。
陆峰吩咐两名小厮说：“陆八、陆九，你们把此人衣物取下，尸骨就地掩埋了吧。”
他转身回马车，苏木跟着他，他拍了拍苏木的肩头说：“切勿急躁。衣服在这个死者身上，只是现象；凤家的人在这里，也是现象；你又怎么知道这其中的现象是真实的呢？现象不能作为证据，若根据现象去猜测罪名，那天底下该有多少冤案错案？”
苏木认认真真的思考着陆峰的话，跟着陆峰回到车厢。
回到车厢，苏木忍不住的请教：“师兄，那如何才能准确的断案，不造成冤案错案？”
陆峰微笑着，他带着苏木给他说线索、给他册子、考教他问题，本就有意教导，尽快让他能够独当一面。毕竟这次事态有变，他不能时刻守着师弟，而且这次短时间他俩可能都不会回宗门了。
“师弟，人无完人，人非圣者。人生活在世界上，就是生活在巨大的偏见之中，有了偏见，就有了偏颇，所以错误无法避免。我们只能尽己所能去呈现真相。”
陆峰想起刚进入衙门历练的时候，恩师也这样给他说过，仿佛与此刻重叠，他接着说：“我们查案，就像拼凑一张地图一样，从一开始要大量的收集拼图，就是收集不同的现象。期间我们可以大胆的猜测，但最好不要有对象，因为偏见会束缚你。我们要对收集到的所有版图进行小心的求证，最终将拼图拼凑在一起，真相自然会呈献在你面前……”
……
七天后，皇都。
殿前，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甲胄鲜明的卫士们整齐地排列着，身姿笔挺如同苍松，手中的兵器闪烁着寒光。
殿中，皇帝端坐在龙椅之上，俯瞰着朝堂上的臣子们，表情威严而平静：“众卿可还有事要奏，若无事便退朝吧。”
一声高亢的声音响起：“陛下！老臣有事要奏。”说话的是林相，在东临国，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爱卿所奏何事啊？”
林相持着笏板上前，微微躬身：“陛下，老臣前些天到吏部，不巧发现一封举荐信，信的内容是举荐一名不到二八年岁的少年担任一名监察小吏。”。
“哦——，林相何时也关心这等小吏的任命了？爱卿是觉得举荐之人年纪尚小？”皇帝有些意外。
“回陛下，并非老臣关注此等小吏的任命，也非此人年纪轻轻。而是举荐的人。”
“哦——！是谁，能有幸让林相关注。”皇帝面带笑意的侧头看着林相：我看你今天要跳出什么花样。
“陆家麒麟儿，之前告假回山修行的刑部侍郎——陆峰。”
林相继续说，“老臣心想，一个小吏却要侍郎举荐，还是陆家麒麟儿，就——多上了点心思调查了一番。这一查，便惊出老臣一身汗，此子名唤苏木，年仅十四，上山修行半年便已是半只脚跨入二境的天才。”
皇帝似有些兴趣，看向朝下左侧道：“大将军，你可知道啊？”
“回陛下，犬子没有同我说起过，臣也是今天才得知。”说话的是一名中年壮汉，却有几分儒雅之气，身着紫色官袍。
这人正是陆峰的父亲——陆剑雄。
皇帝看了看陆剑雄，随即看向林相：“那林相的意思是？”
林相微微颔首，声音铿锵有力：“回陛下，老臣认为此等天才俊杰万年难遇，实乃将来国之脊柱，侍郎是否有些小家子气了。阳州监察使空缺，老臣认为应该直接授予其监察使之位。”
皇帝看着林相，心想：林陆两家并不和谐，今天却感觉貌似是穿一条裤子的，或许……
他看向陆剑雄：“陆卿，人是你儿子举荐的，你的意思呢？”
陆剑雄语气不急不慢的说：“回陛下，全凭陛下做主，不管是监察小吏，还是监察使，都是为国效力。”
皇帝笑呵呵的看着下面的两位肱骨大臣，心道：看来林相是想抢人。但陆家视乎看着并没有太想争抢的意思？也对，陆家有他在，未长成的天才也仅仅只是天才罢了，林家可就不一样喽。不过朕也不会让你们如意，斗吧，使劲斗。
皇帝笑呵呵的说：“那就依林相所言，但毕竟这事陆侍郎提起的，那便由陆家传达吧。”
“臣遵旨。”
“老臣遵旨。”
林相心道：老狐狸……
陆剑雄心道：老狐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