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消失的他

几天时间一眨眼就过去，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整座城市突然安静下来，看来都不想做他乡的游子，归心迫切。

换作平时，林想压根儿不会有太多的触动，可这种时候，她难免还是感伤，虽已扎根盆城，但遇到这种情形，总觉得自己还是不属于这个城市，对它少了些许亲近。

昨天张小叶来拜过年了，看到陈昇，她有些讶异，但很坦然，相反陈昇，却不自在极了。

这几天陈昇都心事重重的，林想大概猜到几分，略微失望，但强烈的自尊心让她掩饰着不愿表露出来。

等她一个人出门把新鲜果蔬采买回来时陈昇还在阳台上坐着，连姿势都没变，瞧着他，林想心里涌起一阵难过。

“陈昇！”林想喊他，朝他扬了扬手中的东西。

陈昇很木讷，过来帮她归纳收拾，从始至终没说话。

“陈昇”，林想笑盈盈的，“明天我们吃什么？”

陈昇有些失魂，说：“你决定就好。”

林想看了看冰箱，说：“吃火锅吧，简单方便，就我们两个人。”

陈昇点头，没话。

林想瞟他一眼，抿抿嘴，说：“过年要不你还是回去一趟吧，你来这里也挺长时间了。”

陈昇的手没稳，手上的番茄掉落，在地上滚了好远，他连忙追去捡回，才说：“再说吧。”

林想瞧了瞧那颗番茄，回了一句“哦”。

陈昇把所有东西归类收纳好，又回到阳台的躺椅上，依旧闷闷的。林想进房间又出去，反复两次，看到他这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直到夜幕降临，林想再没有踏出房门半步。客厅静悄悄的，外面的世界除了被迫留下的灯火之外也静静的，她有点怕，不敢凭着迫切好奇走出那道门，她犹豫着，假装心里不慌。

半夜醒来，林想肚皮饿得咕咕叫，晚饭没吃，陈昇也没叫她。她爬起来在卧室翻腾了半会儿，一点吃的都没有找到，她暗骂自己猪脑，平时习惯在卧室写作，大包小包的零食就没断过，那么凑巧，今天什么都没有了。

林想忍了忍还是忍不住，无奈只好想着去厨房弄点吃的。

鼓足勇气拉开门，客厅、厨房黑漆漆的，静极了。林想放松心情坦然走了出去，眼到之处并没有陈昇的人影。

开了冰箱拿了吃的，林想边吃边摁亮客厅的灯，阳台没人，沙发整齐干净，行李不见了。

林想的心一下沉到谷底，面包卡在喉咙哽着，过了片刻，她才缓过神，木木地吞了面包，走到阳台，在躺椅上躺下。

一片面包吃完，又喝了手上的牛奶，林想不胃疼了，寒风打在脸上冰冰凉凉的，倒挺舒服，她情不自禁地闭上眼享受。

再醒来夜又深了些，外面已经没有一家的灯火还亮着，些许冷意袭来，林想抖了抖身体，迅速起身返回卧室，溜进被窝，蜷缩着身体吸收温暖。

许是睡久了，林想就那样蜷着，毫无睡意，她感到身体一点一点恢复暖意，心终于活泛过来。

又躺了好一阵儿，林想确定体温正常后才披衣起床，重新回到客厅。

四处检查了一番，终于在餐桌上发现了一张字条，那是陈昇留下的，仅三个字：我走了。

林想默默放下字条，倒吸一口凉气，把眼眶里的泪花挤了回去，往卧室走了两步又倒回去，拿起字条攥在手心揉啊揉，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大年三十。

林想丝毫没受头晚事情的影响，起了个大早，为自己做了丰富的早餐，她计划今天出去逛逛，晚上回来做顿火锅当年夜饭。

林想换了一条印花连衣裙，套了件黑色外套便出门了。

城市空空，路上的行人不多，林想沿着街道一条一条漫步，无目的，不赶时间，融入人群，只为享受属于今天的欢庆。

在城市的中心广场，好像整个城市留下来的人都在这儿似的，人潮拥挤，林想在这里停留，加入到欢庆的行列。累了，就钻进街边的咖啡馆，点上一杯奶咖，阳光留在脸庞，心里暖洋洋的。

冬日的夕阳多了许多冷意，今天这样的节日大家欢腾不舍之余还是忙着各归各家，林想喝完最后一口咖啡也起身准备回家了。

林想不想做最后一个归巢的鸟儿，她特意打了车，二十分钟便到家了。

进了电梯，门刚要合上，一个快递员匆匆赶到挤了进来，手上捧着一大束郁金香，林想特意看了一眼，是双色的，红色和黄色，格外亮眼。

“过年过节的，这么大一束，真是与众不同啊。”林想善意的取笑那快递员。

快递员是一个年轻男人，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他腼腆一笑，没有说话。

“你们这行也是辛苦，年三十还要工作。”林想说，内心生出共鸣。

那人还是笑笑不说话。

这人真有意思！林想不想继续逗他了，转过脸继续安安静静乘电梯。

楼层到了，快递员一涌率先出去，林想无奈笑笑，体谅打工人的不容易没有计较，不过她却才反应过来这束花原来是送往和她同一层楼，她很好奇，究竟是哪户。

看到快递员停在自家门口，林想愣了，走到门前，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问：“送这家的？”

快递员看了看单子，又看门牌号，点头说：“是啊，2302，没错。”

林想很惊喜，掏出钥匙开了门，伸出手，说：“我是，给我吧。”

快递员显然也很震惊，或是联想到刚才电梯里的一幕，他瞬间脸红了，难为情地把花递给了林想。

“谢谢！”林想开心极了。

快递员挠了挠头，走了。

林想很急切地想知道到底是谁送的花，她里里外外的翻找，可找遍了花束也没有线索，正纳闷，微信提醒响了。

“新年快乐！”

手机上显示的是陈昇发来的微信，林想脸一沉立马没了兴致，紧抱花束的手一松，把花丢在桌子上，顺手熄了屏幕放下手机，转身进了厨房。

很快，一桌丰盛的火锅摆在了餐桌上。

林想认为，即便一个人，在这样举国欢庆的日子该有的仪式感也要有，不可敷衍了事。她还刻意开了一瓶红酒，这瓶酒不可小觑，相当有来历，那是她第一次得到稿费为了奖励自己斥巨资购得的，她不懂红酒，但听说这酒不同凡响。

等到把酒开了，她才恍然，火锅配红酒？好像是欠了点，但怎么办，她想了想，秉着不浪费的原则，吃吧，喝吧，当开辟了一条吃喝新道路！

还别说，鲜红滚烫的火锅配上这高级红酒，舌尖的滋味无穷，林想越吃越有劲，一个人也怡然有趣极了。

半瓶酒下肚，林想便有些许醉意，身体软绵绵的了。

看着锅里咕噜咕噜翻滚的热汤，林想心烦焦躁，她把目光移向桌子一旁，眼睛里要喷出火，因为那里搁着刚刚丢弃的那束花。

赌气干了一杯酒，林想重重地放下酒杯，对着花束嘶吼：“你是谁啊？对不起都不知道说一句！谁稀罕你的花。”说着，她挥手扒拉了一下，想要扔了花，可奈何距离太远她做了个空。

林想又倒一杯酒干了，指着那束花说：“以后，如果以后我再理你，我就是犯贱。”

再喝一杯，一瓶酒就见底了，林想晃了晃酒瓶，哭了：“我的钱啊，就这么…这么没了，真是黑心商家，就不能换个大瓶子装啊，那么多钱呢，啊——”

……

外面的火炮漫天响起，午夜零点，新的一年正式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