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横祸

陈默云将车搬出了车棚，双脚蹬上，这辆车是他在大学期间获的奖学金自己买的，没花家里一分钱，对此，他珍视的很。车骑入大道，傍晚七点的街道人头攒动，可能是紧挨樱花公园，大家都赶着看樱花，可大晚上能看见什么。他心里默默嘲笑着他们的愚蠢，加快了骑行速度，随着音乐韵律轻轻摇摆。可能是他刻意将音乐声调大，想要排解压力，后面一连串骑车发出的鸣笛声，他也只隐隐约约听到一些。

一声巨大的鸣笛声由远及近，陈默云刚听到微弱的响声，转了一半身，就见一辆疾驰的大货车奔来，他身体像僵住一样动弹不得，刺目的车灯打在他身上，不到一秒钟，像是一万片玻璃尖刺扎入他的五脏六腑，筋骨像是全部被击穿震碎，剧烈的疼痛后，他好像感觉自己飞上了天空，四周漆黑一片。

：“病人情况怎么样？”：“不太好，正在昏迷当中，流血量很大，你让医院血库备上，他多处骨折，右腿末端血管坏死，可能得动大手术“陈默云遭遇车祸，正昏迷在医院救护车上，几个医生给他插上五颜六色的管子，时刻检测心率。

：“这男孩是叫陈默云吧？市里羽毛球冠军呢。”一旁的小医生胡森小声道。：“你认识他？”女大夫贺小晶一边给他注射，一边问道。：“他多有名啊，我妹说他长得可帅了，这还确实……”：“别废话了，快止血，现在保命最要紧。”胡森连忙闭嘴，救护车闪着急迫的灯光，快速的驶向医院。十五分钟后，救护车到达医院，一群人将陈默云抬上担架，他的全身好像都在流血，白色T恤和黑色外套全部被染红，湿漉漉一片。：“立刻送到抢救室，让王主任准备。”胡森一溜烟跑上去通知，贺小晶扶着担架，跟这种人一起上了电梯。

：“怎么流这么多血？默云，默云……”傅母和陈父已经早于他们赶往医院，坐在抢救室前等待，看到儿子的惨状，傅母像是快要昏倒。陈父强行拉住傅母，制止她道：“让他先手术。”陈默云进了手术室，此刻的他毫无意识，脑子像停止活动一样，任凭医生在他身体上做工。

四个小时后，王主任走出急救室，道：“生命体征稳定，血也止住了，但右腿下端坏死，阻碍血液循环，需要截肢。”：“不能截肢啊，默云，我儿子他是运动员，截肢了这一辈子就完了啊。：”王主任像司空见惯一样摘下口罩，看看急救室，拿出一份单子，：“这种事，保命还是保腿，一句话。”傅母绝望的跪下，单薄的身体微微颤抖。：“医生，你们这是三甲医院，骨科最权威的地方，你们得救救我儿子，他是运动员啊，他不能没有腿，不能没有啊。”她歇斯底里的哭着，就快要把头磕进地缝里了。：“我们尽最大努力救他，医生最不想做这种事，你们难过我能理解，但人命重要还是他的腿重要啊？”傅母哭的没了声音，趴在地上不住的流泪，：“我求求你救救他，他没有腿，没有腿不行啊。”：“我再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考虑，要腿，他就是植物人，不知道能活多久。”一旁一直紧闭嘴巴的陈父，突然立起身，扶起妻子，空旷的楼道里，他发出的声音也略带颤抖，但格外洪亮。：“我要保他的命，你们给他截肢，要让他好好活下来。”傅母不可置信的望着丈夫，这一刻，他的身影那么伟岸又那么渺小，他布满皱纹的脸好像在强烈抖动，他眼角亮晶晶的。：“老陈，你疯了啊，他是运动员，他不能没有腿啊。”陈华辉拿起笔，果断签下字，：“拜托了，王主任。”

：“混蛋东西，你把他当儿子了吗？”傅母狠命的捶打陈华辉，激动不已。：“他是我儿子，我才要保他的命呐，腿没了，我们有办法安假肢，他站起来不是问题，但他就只有一条命，你明白吗？”陈华辉抓住傅母的肩膀，将她强行按在凳子上。：“他要恨我也没关系，恨吧，他只要活着，一切都有可能。”傅母呜呜的哽咽着，双手抱头道：“都怪我平时不关心他，是我偏心，是我糊涂。”陈华辉不语，他仿佛在沉思，死死盯着地板。

急救室的红灯亮了半夜，凌晨四点时，终于熄灭了灯光，坐在外面的两人已双眼通红，布满血丝。：“没事了，再输两天液，应该就能醒了。”他们特意为他订了一张单人间，陈华辉提前预定了医院最好的骨科医生，包括心理咨询师给他做后期康复诊疗，他已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一万遍气，可真正看到浑身插着管子，紧闭双眼的大儿子时，他却觉得锥心般的痛。他没敢再向下看，他怕看到…那残缺不全的。

病床缓缓推进房间，一切装置安装妥当，陈默云带着氧气面罩，傅母后怕的看了一眼桌上的“小电视”那条波浪还是起起伏伏的，屏幕上还显示数字，她松了一口气。：“你说，默云醒了怎么办？”：“他会看到和明白一切。”：“他不接受怎么办？”：“他必须接受，必须学会接受，你不要有侥幸心理，想着骗他瞒他，告诉他一切，是在帮他。”傅母痛苦的闭上双眼，难以面对一天里发生的一切。

：“我先回去了，靖扬…我看着，你也休息休息。”：“老陈，你不想陪陪儿子吗？”陈华辉默然，道：“他不会愿意见我，别跟他提起家里的事。”傅母无奈的点点头，：“等他醒了，情绪稳定了，告诉他一声，我对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