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戒断

齐月青走了，房间里只剩母子两人。他好像还没有从刚才的状态下抽离出来，直立在床上，不理会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的母亲。

还是傅瑾叶先破了局，她轻手轻脚的走到他跟前，心有余悸的把水果刀往桌边推了推。：“默云，妈对不起你。”她想要碰触他的手，但最终还是放下，垂落在两侧。陈默云深呼一口气，看着地面说：“没什么可对不起的，妈。”他胸中波涛起伏，此刻却一句都说不出口。：“妈妈……没能让你得到充足的爱，我没有保护好你，从小都是这样，我一直觉得你长大了，这一切就会自然而然的好转，你会懂事，你会理解我。”陈默云目光中添了一丝疑惑，傅瑾叶接着说：”可我才发现，你从小都很乖，很上进，从来没有惹我生气过，你爸对你很严格，我有些时候也看不下去。”陈默云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说：“妈，你一直都喜欢当事后诸葛亮，今天也还是要这样吗？假如别的事情可以重来，我的腿却再也回不来了，你说这些一点用都没用。”他终于忍不住反驳母亲。傅瑾叶沉默，搓着手指，此时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妈，你说这些没用，我困了，你也回去睡吧，以后不用天天来。”他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身体上也渐渐感到乏累。傅瑾叶好像意识到许多抒情的话应该长话短说，她快速的抹掉眼角的泪水，重振精神说：“默云，我知道你会生气，你会愤怒，会不解，我知道对你过往的损失无法弥补，但妈妈想说，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会再躲在一边，随便让你爸爸骂你，你不想练球就不练了，不想学习就不学了，如果你能开心快乐的过好每一天，我就是最成功的母亲了。”说完，她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默云，我接受你恨我，恨家里人没能给你你想要的陪伴和关爱，我做的很不好，忽略了你的感受，你可能也不信妈妈说的这些话，但无论如何，妈妈从来没有想要抛弃你，妈妈……一直爱你。”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低。

陈默云一直看着母亲，直到亲耳听到她说‘一直爱你’，他迟钝的蹙眉，不觉鼻子也一阵发酸。：妈……”傅瑾叶听到他的声音，一把将他的头搂入怀中，就像小婴儿一样：“我是你的妈妈，我不会不爱你的，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是我人生最宝贵的礼物，默云，妈妈没有保护好你，我的宝贝……”他靠在母亲柔软但有力量的身躯上，闭上眼，感受着生命的波动，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直到如今才真切的醒过来，妈妈身上有最淳朴却又最沁人心脾的皂角味，他记起小时候，妈妈拉着他的手，小小的他努力够着洗手池，妈妈满脸笑意，轻轻的拽着他，抱着他，他把肥皂放在手里，妈妈摩挲着他的小手，肥皂与手心，轻抚着对方，满屋都氤氲着香气，是干净而又纯粹，温柔又让人心安的味道。

：“你还是个小宝贝的时候，妈妈就这么把你抱在怀里，我当时觉得默云太小了，小的我都怕一转眼就看不见了。两三岁的时候，你爱听我唱鲁冰花，其实妈妈唱歌跑调，但我每次就这么轻轻拍着你，你就睡着了，睡得好香……”陈默云慢慢的把手也放在了母亲身上，他也抱住了母亲。他感到眼中有滚烫的液体滑落在脸上，一瞬间又变得冰凉。他抱着母亲，紧紧的在她怀里，仿佛又变成了一个小婴儿。母亲的身体轻轻摇晃，他闭上眼，贪婪的吸取着那令人心安的皂角味。

是心与心的交流，坚冰化为细雨，均匀温和的洒在世间渴望甘霖的路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