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杀机
数秒后。
整个房间像被旭风犁了一遍。
周巧巧断了一只手臂，满面鲜血，站在余顾的身边，扯下一块沙发布给自己包扎上。
在察觉到余顾抬头看向自己时，对余顾甜腻地笑了起来。
像是打了胜仗的孩子，在渴望长辈的夸奖。
这还是她默认对方可能会对余顾下手，完全只攻不守想要速战速决的情况下。
正常情况下，哪怕是一支十人的整编S级便衣小队包围她，她都能毫发无损地将便衣小队全部杀光。
余顾站起身，宠溺地揉了揉周巧巧的头发。
然而在转过身的刹那，他的眼里已完全被厉色充斥。
虽然周巧巧事后能在培养仓中断肢重生。
但当看到周巧巧失去一臂，余顾还是被激出了真火。
而在108层办公室里全称目睹一切的白音，正因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双手搭在自己肩上的周可可而心中苦笑。
她们还没有对自己动手，但一定正在怀疑自己。
本来是完美的计划。
她示敌以弱这么久，为的就是今天。
他太清楚这些财阀最大的弱点就是傲慢，他们总把所有人都当做傻子。
果然今天余顾就主动撤出安保，孤身涉嫌。
哪怕她偷偷黑入集团的内网，得知了余顾今天带着的是星辉集团最顶尖的仿真安保机器人。
白音也笃定，余顾一定会被她们控制住。
到时候自己就可以威胁余顾给自己解开毒刺项圈。
甚至反客为主给余顾植入芯片，反过来控制余顾。
有了银河加持的白音，完全能够在之后的岁月里瞒过世界树的安保检查，挟天子以令诸侯，让余顾替她们做事。
但白音做梦都没想到，余顾身边这两位可爱的小萝莉，居然会是雷神集团的少女尖兵。
这可是雷神集团压箱底的生物科技，产量虽然低，每一位少女尖兵都需要从胚胎开始，花费十数年的时间培养。
但其战斗力也是恐怖的。
白音想破脑袋都想不通，这玩意怎么会出现在余顾的身边？
其实这本来是雷神集团在上次公司战争中，作为盟友送给雷神集团董事长余善祥的礼物。
但余善祥怕这些东西半夜拧了自己的脖子，就转手送给了余顾当做侍从。
深知剧情的余顾却知道，这些少女尖兵一旦认主，就会百分百的忠诚。
在最后的大决战中，双胞胎姐妹是作为其中一关的超级BOSS出现在玩家面前的。
她们哪怕战到最后已剩半边身体，都还伸着手试图阻止主角团继续往前走。
现在，余顾的心被闷着喘不过气来。
他看着昔日的同伴海棠，正强装镇定的端起酒杯准备喝。
猛地大步上前，一把打翻了对方的酒杯。
“啪嗒。”
酒杯碎裂的同时，余顾狠狠地将海棠压在沙发上，喘着粗气瞪着她。
余顾的心里此刻在嘶吼，在咆哮。
连日来压抑着情感，在刚刚看到周巧巧那断掉的手臂时，已到了决堤的边缘。
他想发泄，想砸烂身边的一切。
这份心情自去苏黎家那趟而起，并在见到赵凝雪后不断发酵。
一直到此刻终于爆发。
这份情绪，来自于余顾心底里越发沉重的那份恍惚。
他好像越来越搞不清自己究竟是谁了。
所有对他好的，掏心窝子对待他的，都是他曾经的敌人。
而那些和他勾心斗角、让他精疲力竭的，却通通是他从前的伙伴。
赵凝雪、白音、海棠。
都是这样。
这让余顾的心里越发复杂，他发觉自己亏欠苏黎她们太多太多。
更重要的是，余顾心底里有一个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念头。
那就是他已经习惯了有人鞍前马后、习惯了走路不开门、讲话不用透，整个世界真的会因为他一个念头而自动改变。
他享受着这种感觉。
可他的心里却有另一个声音在不断告诉他，那不是他，那个世界也不属于他。
这样的世界，是不对的。
财团那边要瞒，昔日伙伴这边也将他视为敌人。
余顾太累了。
他找不到自己灵魂的归处。
他好想找个人问问，既然他做不成财阀、又不能坚定地成为反抗斗士。
那他到底是谁？
余顾双手钳住海棠的手腕，死死地盯着海棠。
他有一万句话想说，却没有一句能付诸于口。
在幕后通过智能手环看着这一切的白音，双手摁在大腿上，使劲浑身解数不让自己出现异样。
她好怕余顾会直接杀了海棠。
明明知道自己现在什么都不应该说，可她却下意识地张开嘴，准备说些什么。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拍了拍白音的肩膀。
白音被吓了一跳，她猛地偏过头，看到苏黎用隐晦的眼神看着自己，笑问道，
“白音小姐，能让我和顾董说两句吗？”.
而此时海棠的公寓中，她正在竭尽最后一份力量企图自救，
“顾董，我对您有用，我愿意付出一切来买我的命。”
余顾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海棠的声音在他的耳内嗡嗡作响，含糊不清。
恰是这时，一道关切的呼唤穿透余顾澎湃的心跳声，于他的灵魂之中作响，
“顾董，顾董！您还好吗？”
“您冷静一点，想想我们的计划，海棠她对您还有用。”
“喂，顾董，您听得见吗？”
听到这个声音，余顾的眼前自然浮现出了苏黎的脸。
他想起了这个在主线剧情中直到最后，都被他当成反派抹杀的女人。
后来他才在一个支线剧情的彩蛋里，得知了苏黎有多少次对他们高抬贵手。
才明白故事结局里，制作组给苏黎的特写中，她那复杂眼神里的意味。
她的确为余顾办了太多坏事，所以她知道主角团不会接纳自己。
但她仍旧会在力所能及的地方，悄悄给主角团提供一些隐秘却关键地帮助。
而她这样做，却连卧底都不算。
是赎罪吗？
还是别的什么？
余顾发自内心地厌恶这个世界，好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驱使着每个人，变得越来越不像人。
但当苏黎的声音在脑内响起，余顾突然有了一种莫名安心的感觉。
如果非要在这个世界找到那么一个和他灵魂相似的人，那一定就是苏黎。
所以在苏黎的一声声轻柔的呼唤中，余顾的意识回归，呼吸逐渐平缓，皱着眉头对海棠问道，
“你刚刚说什么？”
海棠知道自己已从鬼门关中撤回了一只脚，她语如连珠重复道，
“我说，我愿意用我的一切，从您手中买下我的命。”
......
一个小时后，余顾回到了世界树大厦。
他没有给海棠戴上毒刺项圈，这个女人的身份需要接触太多太多的人。
如果给她戴上项圈，总会有识货之人认出她脖子上的东西。
海棠之所以能在黑市中如鱼得水，就因为她从不隶属于任何一方势力。
一旦她被打上某个人的标记，这朵于黑夜中盛放的海棠花，便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彻底凋零。
所以余顾真的只是和海棠做了个交易。
他甚至没有在海棠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哪怕一枚小小的控制芯片。
之后余顾便马不停蹄地一路超速，在最短的时间回到世界树大厦。
所有人都上来迎接他，就连白音都一脸关切的模样。
他却谁都没理，只是在周巧巧羞红的脸色中，公主抱着将她放入了培养仓。
在之后，余顾转身拉着苏黎直奔卧室而去。
白音面色古怪地看着周可可冲上前替余顾开门关门，然后恭敬地守在那里。
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居然不是审问自己，而是去干那种事情。
她下意识紧了紧衣物，连忙跑进自己房间，利落地反锁。
以此来给自己一些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同样的时候，海棠则是一手撰着什么东西，终于回过神来。
她于一片狼藉中站起身，跨过地上的尸体，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门，拿出里面的生命之水。
重新拿了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上了满满一杯，优雅地饮空杯底。
接着她又给自己续上一杯，倚在厨台上，目光幽幽地看向刚刚余顾坐的地方。
再度回想起了刚刚的谈话。
“我需要你给我召集一批信得过的人手。”
“为你，而不是星辉集团？”
“对，为我。”
“.....”
“那您对这些人的要求是什么？黑客？雇佣兵？义装制造师？”
“都要，唯独不要亲近星辉集团的。”
“我不太明白顾董您的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顾董....您来之前...喝酒了吗？”
想到这里，海棠突然“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她这次直接一饮而尽，然后迅速给自己补上了一杯。
接着双手撑在厨台上，低头凝视着那晃荡的酒液，耳边回响起余顾那句让她发笑的话，
“我没喝酒，也没疯。”
那时，余顾扭头看向一旁立在那里的周巧巧，将一个东西塞进海棠的手心里，站起身来说道，
“是这个世界疯了。”
清澈的杯中倒影里，海棠那张较好的面容上，浮现出了一个她自己都看不懂的表情。
真有人会背叛自己的阶级吗？
海棠感觉自己才像是疯了。
但当海棠摊开手，看到自己手心的那个物件。
却不得不去相信，余顾可能真的就是那个背叛阶级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