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厮杀
阿哈们临时架挡起来的木门，在敌人的第五次冲撞中轰然炸裂。
窦开山抄起圆盾护住面门，当先撞进硝烟弥漫的庭院。
“嘭！”
“咻、咻……”
弩箭混着铁砂迎面泼来，打在蒙皮木盾上发出闷响。
身后传来自家兄弟的哀嚎声，让窦开山心痛不已。
“操他姥姥的铳子！“
他啐了口带血的唾沫，右臂短刀顺势劈开浓烟。
“枪阵压上！“
十二杆近一丈的长枪从盾墙缝隙里毒蛇般窜出，将廊檐下三个持弩的灰衣人捅成血葫芦。
浓烟渐散，隐隐约约见到人影，窦开山缩低身子，只留下一只眼睛在盾牌外观望。
“咻！”
一道寒光突然在窦开山眼前闪过，冰冷的箭镞在烟雾中如幽灵划过，快速地向自己飞来。
“咚！”
窦开山反应及时，下意识地把脑袋缩进盾牌，一阵钢铁的寒意从耳角传来。
惊吓之余，庆幸自己拿的是刀盾，若是拿原本的双钩刀，估计此时已经死不瞑目了。
太憋屈了，连放箭的人都见不到，自己就挂了彩。
窦开山豁出去了，只能提前把自己的杀手锏全部用掉！
随即，撕扯着喉咙向身后大声吼道。
“三眼铳，全给老子射出去！”
火铳队在后头炸雷似的爆响，铅弹把西厢窗棂撕得粉碎，木屑里飙出半截断臂。
窦开山双眼怒睁，举刀再起，暴喝一声：
“给我杀！”
窦开山一声令下，原本就没有训练过阵型的窦部，顿时队形四散，诸将如猛虎下山，各自冲杀。
身型如牛的贺天彪抡着一二斤重的铁骨朵，一锤砸塌了影壁墙：
“狗崽子藏卵呢，给爷爷出来！”
两名持枪的阿哈从屋内冲出，两根长枪一上一下，如毒蛇两颗利齿，咬向抡着铁骨朵的贺天彪。
“来得好！”
贺天彪不退反进，一只大手抓住刺向大腿的枪刃，另一只手挥舞着铁骨朵拨开对方的长枪，转身对着他的天灵盖，狠狠地砸了下去。
顿时，白浆混着鲜红的颅骨碎片溅上廊柱。
侥幸没死的灰衣阿哈见自己长枪被对方抓住，用力一扯！
锋利的枪刃划破贺天彪的手掌，鲜血如流水般“哗啦啦”地往地板流淌。
“去死！”
贺天彪不顾伤情，一个抡圆，铁骨朵对着灰衣阿哈的门面就砸了过去。
“咔嚓！”
一阵清脆的骨裂声传来，灰衣阿哈的左脸瞬间凹陷变形，整个人被砸飞出去，倒在地上全身抽搐。
“轰！”
两具铁塔般的身影从瓦砾堆里暴起，挥舞着长刀如入无人之地，势不可挡。
老巴颜甲胄上的刀痕泛着暗红，长刀呼啸着着向受伤的贺天彪猛然刺来。
“老三！”
见自家三弟危险骤近，披着布面甲的贺天龙猛扑过去，紧紧地搂住老巴颜的腰。
老巴颜见自己被敌人搂住偷袭不成，怒喝道：“汉狗大胆！”
随即调转斧尖，猛刺贺天龙。
斧尖虽利，却被贺天龙借来的甲胄死死地挡在甲衣外面，丝毫没法捅进半分。
见对方的甲衣犀利，老巴颜举起长斧，又一次重重地砍向贺天龙。
贺天龙也不示弱，抓起地上的长枪就往老巴颜身上刺。
搞笑的事情发生了。
两个身披双甲的人，你砍我一下，我捅你一次，双方谁都奈何不了谁。
老巴颜毕竟年纪大了，挥动几次长斧后，举斧的速度渐渐变慢，呼吸越来越快。
“当啷！”
老巴颜忽然感到自己的后背，被石头猛地砸中一样，自己的五脏六腑一阵剧烈的撕痛。
正想回过头，却见铁骨朵挟着风雷又一次猛然砸来。
“嘭！”
又一记铁骨朵砸中老巴颜后背，甲片凹陷的闷响里爆出“咔嚓”的骨裂声。
老巴颜不愧是满洲白巴牙喇，极其悍勇，硬憋着一口血，狞笑着旋身，铁护腕撞得贺天龙踉跄后退。
“爷爷跟着肃王爷时……”老巴颜拼着最后一口气，挥着手中长斧。
“尔等还在娘胎里……”
长斧扫过一个铁骨朵兵的胸膛，瞬间血雾直喷房梁，不多时，肠子滑出腹腔的“噗嗤”声混着士兵的哀嚎声，在冰冷的冬日尤为刺耳。
“干你娘的满洲狗！”
窦开山突然弃盾扑上，抽出怀中短刀插进老巴颜膝弯。
又有一把铁骨朵趁机轰中胸甲，几十斤的冲击力震得老巴颜口鼻喷血。
老巴颜的儿子巴尔翰此时被敌人的披甲兵死死压住。
见自己的父亲被几个汉虏轮流围殴，悲由心起，疯一样地嘶声吼叫。
“汉狗！放开我阿玛！”
话音未落，面门就被一记重击撞得晕头转向。
只见面对面抱住他的贺天虎满面是血，脸上带着瘆人的傻笑。
“满狗乖，别动，让爷爷亲亲你，嘿嘿……”
话罢，贺天虎脖子后仰，拉着头就要再跟巴尔翰硬碰硬。
巴尔翰被对方激起血性，嗷嗷大叫，直接就把头顶过去。
“澎！”
两个带着头盔的披甲兵，脑袋结结实实地撞到了一起。
两人脑袋被撞得晕乎乎，但还是下意识的，各自头颅后仰，继续再撞。
“澎！澎！”
一下、两下、三下……两人就像傻子，舍弃武器，斗气般地伸出自己脑袋去与对方相撞。
这边两个傻子在互撞，那边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回过头来的贺天彪，嗷嗷地抡圆铁骨朵，将锤头狠狠地往老巴颜后心正中——甲胄倒没破，可里头的五脏却已碎成血糜。
七窍流血的老巴颜跪倒在地，眼珠凸出，手里还死死攥着半截斧柄。
窦开山抓起老卒钵胄，双手握紧刀柄，高高举起：
“你家女人归我了，安心去见你主子吧！”
长刀掠过，半个头颅在空中翻转，划起一道诡异的弧线。
战斗已经结束，院子里尸横遍野，残肢散布，血流成河。
“嘭、嘭……”
院中不远处，传来阵阵沉闷的撞击声。
扭头望去，满头血迹的贺天虎抱着一具早已瘫软的尸体，机械式地用自己脑袋对着尸体撞去。
窦开山实在是没力气了，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指着还嘿嘿傻笑撞脑袋的贺天虎道：
“拉……拉开他，别他妈把铠甲撞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