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救母
站在池塘边，八岁的欧阳志成看着自己水中的倒影。
一个神气活现的小豆丁，个子不高，但身材极为匀称，五官如同神工巧匠雕刻出来的，十分精致。
有一双令人印象深刻的机灵的大眼睛。
穿着褐色的粗麻衣服，也难掩这孩子的灵气与俊逸。
“未来的天下第一高手，阳国之主，原来孩提时候就这么帅啊！被自己给帅呆了。”
“阿诚！阿诚！”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气喘吁吁地跑来。
“什么事？”欧阳志成眯眼看着那个辈分是自己堂叔的孩子跑近。
“不，不好了，”阳沫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田氏要，要把你娘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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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志成对“阳诚”十八岁之后的生活轨迹了如指掌。
但十八岁之前，还是第一次接触。
怀着新鲜感，他沉浸于这个时代……
对徐国来说，这是一个黄金时代。
在这个年代，徐国在对外方面，还算讲规矩，匡扶王室，驱逐狄夷，不兴不义之师。
徐宣公虽未大力开疆拓土，但对内励精图治，在他的统治下，徐国迎来历史上少有的稳定发展期。
除了被誉为“中兴之主”的徐宣公，范氏、智氏、魏氏的上代家主还活跃在徐国高层，令狐氏的家主也还没有年老昏聩。
这个时候，赵氏的赵理才刚刚继承家主之位，根基不稳，每走一步都如临深渊，战战兢兢。
阳氏的老家主正当壮年，雄心勃勃，想要将阳氏提升为大夫家族……
这是一个大有所为的时代。
欧阳志成觉得，自己突破第四境的野心，很有可能在这一次的游戏中实现。
甚至，还有可能捕捉到完成主线任务二的关键线索。
但此时，仿佛一声霹雳，把他唤醒。
每一轮游戏，都是一次新的开始。
阳诚的崛起之路，绝不会一帆风顺——事实上，没有他的介入，阳诚最终的结局，会像这个时代很多有能力有想法但是出身较差的人一样。
默默无闻，终究逃不过沉沦。
欧阳志成眯着眼。
他想起了“阳诚”的这段往事。
田氏，是阳诚的嫡母。
而她放言要打死的，是阳诚的亲娘，家主阳武的隶妾。
起因，只是阳诚的亲娘打碎了一只她珍爱的陶罐。
而后来据阳诚的亲娘说，那只陶罐根本就是那个女人自己砸碎的。
阳诚的亲娘当然没有死在这次事件里，否则就没有“后来”了。
得感谢阳诚拼死替她求情。
但阳诚也为此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不但被打了十板，腿骨都被骨裂了。
还紧接着就被送往赵氏的一个庄园，从此进入了一种竞争惨烈、步步惊心的生活，没能留在阳氏的封地上，安全地成长。
而且，在这件事之前，阳诚与嫡兄阳宇的关系其实还不错。
但这之后，两人反目成仇了。
按照历史原本的轨迹，阳诚将在17年后，亲手割下阳宇的头颅。
然后被大贵族们记上了小黑本，一辈子郁郁不得志，在战场上亡命拼杀，也没能改变什么。
最终三十多岁就旧伤复发，暴毙身亡，至死也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
话说回来，现在欧阳志成明白了。
游戏中可选的几个时间节点，都恰好是阳诚面临关键转折的时候。
哀公元年，阳诚斩杀了阳宇，面临赵氏的诘问。
一个应对不好，就会被明正典刑。
灵公三年，阳诚被放逐，前往垦荒，直面妖兽和精怪。
稍有不慎，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宣公十二年，则是阳诚与阳宇关系破裂，被送往赵氏庄园的开始……
“我知道了，”欧阳志成郑重地对小堂叔阳沫道了个谢，“多谢，诚日后必有回报。”
阳沫用力地挥手，一脸生气地，“哎，我要你回报什么呀，你赶紧去，赶紧地，把你娘救下来。”
“我这就去。”
欧阳志成匆匆向村子里最大的那所房子走去。
其实他心里并没有一丝一毫紧张。
历史的轨迹在那里，事情再糟也糟不到哪去。
至于说为阳诚的亲娘担忧？
虽然他决定对NPC们投入一定的感情，以求心灵上的突破。
但这个真做不到啊。
哪怕对于阳诚而言，这个亲娘是他心灵唯一的依靠，可以避风的唯一港湾。
可欧阳志成眼中，这就只是一个不能发放任务，不能给自己带来任何好处的NPC……
欧阳志成小胳膊小腿的，走得倒不慢。
很快，他就来到大宅外。
“六公子，你怎么才来啊！赶紧进去，不然你姨娘就要被你母亲打死了！”
守在大门处的是一个年龄不大的隶臣，名字叫“忽”。
他的儿子，就是“烈”，在过去许多次游戏中，都是欧阳志成最忠实的下属之一。
“不用慌，既然我来了，就没事了。还有，别叫我‘公子’，阳家不是公室之后，胡乱称呼小心祸从口出。”
严格来说，只有祖上有公室血统的贵族，可以被称作公子。
但现在是礼乐崩坏的时代，许多小贵族也往脸上贴金，让人称呼自己一声“公子”。
这种事不追究的话，其实不算什么。
真要追究起来，却是灭族的大事。
欧阳志成在此郑重其事提上一句，自然不是无的放矢。
过去几次游戏中，被他以这个理由灭门的贵族，差不多可以编成一本《百家姓》了。
一边想着这些，欧阳志成一边费力地抬腿迈过高高的门槛。
对于如何化解这小小的危机，他已有腹稿。
所以不慌不忙，抬头看去。
一身绫罗的主母田氏坐在主座上，手上端着一盏冒着热气的饮品——应该不是茶，这个时代人们还没养成喝茶的习惯。
阳诚的亲娘汪氏凄凄惨惨地跪在田氏脚下，哭得梨花带雨。
整个场景，就像是宫斗戏里，皇后娘娘要发落敢于勾引皇帝的宫女。
汪氏出身于“许国”的小贵族汪氏，许国被徐国灭国后，许国的一些大、中贵族投靠了徐国，虽然财富和土地变少，但还保留着贵族的身份。
但一些当初抵抗得太过激烈的小贵族则被罚为隶臣妾，由人上人变成了奴隶。
汪氏年轻时是极美的，否则也不可能被阳氏家主看上并宠幸，还生下了阳诚。
但隶妾就是隶妾，她和家主生下的儿女可以成为主子，她却不能母凭子贵，依然是奴隶的身份，日子十分清苦，干着繁重的活，生死都操于人手。
虽然才二十多岁，看上去却已是三四十岁的中年妇女了。
欧阳志成看到这一幕，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猜测——田氏其实就是要借题发挥，敲打自己一番。
否则的话，如果她对汪氏真的生出杀意，汪氏根本活不到现在。
欧阳志成整了整衣裳，以无可挑剔的礼仪向田氏下拜：“孩儿拜见母亲，母亲安好？”
田氏微微扬了扬下巴，“吾安。”
欧阳志成这才对汪氏行礼：“见过姨娘。”
汪氏不敢受他的礼，哭哭啼啼地让了让。
真是见鬼的礼仪，对一个和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女人要称呼为“母亲”。
对自己的亲生母亲却只能称呼为“姨娘”。
田氏懒洋洋地开口：“诚，既已问过安，你可以下去了，这里没你的事。”
欧阳志成长叹一口气道：“母亲，孩儿是来向您辞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