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驱离
微微眯着眼,陈克远打量着与降卒们对峙的大群士卒,心中自然知道这些人是属于熊家的士兵。
在城楼上,熊家叛乱骤起时,黄法氍就大致跟他讲过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说起熊家,陈克远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他在这个世界上杀的第一个有名有姓的人,就是熊昙朗的侄子,叫熊原武。
所以说,按道理,他和这个熊昙朗之间,也算是素有仇怨了。
“都是自己人啊,何必这么剑拔弩张?”
“现在大家都是在黄大人手下讨饭吃,理应摒弃前嫌,重归于好啊。”
这时,后方打马奔来一位五大三粗的壮汉,走至熊家兵卒的最前方,看着陈克远一行人笑容满面的说道,眼中精光频闪。
若是仔细观察,还能发现在那精光遮蔽下隐藏极深的一丝贪婪。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熊家家主,熊昙朗。
他领着熊家兵马离开后,并未走远,而是派了斥候留下,随时注意着场中的情况,打算随机应变。
要是欧阳頠全军成功撤退了,那他二话不说,马上就带领兵马赶回自家坞堡,再度闭门不出,可要是黄法氍击溃了欧阳頠,那他可就不准备走了。
他可是给黄法氍送了信的,他是友军啊!
既然是自己人,那他还跑什么,不仅不跑,他还要回来狠捞一笔才是,这次他麾下的兵马损失可不小,要是不从黄法氍的缴获中捞一点,那可就真成了亏本买卖了。
“诸位将军,我乃熊家家主,熊昙朗,与黄大人素有交情。”
“此番定计反戈,就是我与黄大人一起谋划的,有密信为证。”
熊昙朗说到密信,笑意更深,口中又道。
“大家都是自家人,这么严峻的对峙着,恐怕有伤和气。”
“诸位将军,劳烦你们还是制止一下这些降卒,让他们放下兵器吧。”
“放下兵器就不必了,还是劳烦熊家主自行退去吧!”
陈克远的声音并不大,可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听得一清二楚,降卒们闻言,更是隐隐传出了欢呼声,心中因溃军而产生的惶恐一时之间都消散了不少。
“这位将军何出此言,我与黄大人有故交,你怎敢斥我离去!”
闻言,熊昙朗面色一变,神情有些难看的说道,盯着陈克远的目光隐隐露出阴狠。
俗话说,阻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更何况熊昙朗本就是一个爱财如命之人。
此刻他的心中,真是恨不得一刀砍了陈克远。
“我既开口,就不用你来担心我如何向刺史大人交代了,熊家主,还请你带人速去!”
陈克远的语气不咸不淡,可说出的话却险些将熊昙朗气的吐血。
勉强平息下心中的翻腾,熊昙朗想了想,面上强挤出一抹笑容,看着陈克远和气的说道。
“这位将军要我熊某人离去,也不是不可,不过就算再怎么样,我熊某人于此战之中也有不小的功劳,属于我的那一份战利品还请将军划归于我。”
说着,他又补充了一句。
“拿到我应得的,熊某人马上就走。”
“熊家主还是不要妄想了,此战缴获的所有战利品,都要收归府库后,再由刺史大人论功行赏,断然没有事先划分之理。”
“若是之后刺史大人论功行赏,有赏赐给熊家主的那一份,我想刺史大人自会通知熊家主来取。”
陈克远的声音依旧淡然,可熊昙朗越听,心中就越是愤恨。
看着眼前这油盐不进的半大小子,熊昙朗终于忍耐不住了,气极反笑。
“好好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这位将军可敢留下姓名,也好让我回去后供牌瞻仰一番?”
熊昙朗面上的皮肉虽是在笑,可语气却是无比的阴森,如寒铁互相剐蹭发出的直入心脾的刺耳声一般,威胁意味浓郁到无可复加。
说实话,要不是手下兵马受创,损失不小,他现在甚至有领兵冲杀进去的心思了。
可残酷的现实,让他不得不硬生生咽下了这口气,这仇,他只能记下来日再报了。
“吾姓陈,名克远。”
“这个名字你可要记好了,以后逢年过节,牲畜果品可不能少,特别是元日的时候。”
听见熊昙朗有些咬牙切齿的询问,陈克远面色故作严肃的说道,看起来颇为郑重。
而听到他这话,身边一行人,无论是陈复他们还是林树,此刻都不由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逢年过节祭祀瓜果牲畜,还特意强调元日,这不就是让熊昙朗回去把他当祖宗供着吗?
而熊昙朗,显然也听出了陈克远的话中之意,他怨毒的看了陈克远一眼,像是要把他牢牢记住,然后甩下一句狠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个名字我记下了,日后定有厚报!”
望着熊昙朗快马离去的背影,陈克远微微一笑,没做回应。
“克远,你如此得罪他,是不是有些莽撞了?”
而看着这一幕的陈复,面上止住笑意,目光望向陈克远略带担忧的说道。
无故竖敌,放眼天下都是大忌,他可不希望陈克远养成了一个这样的性格。
“三叔,你放心吧,我和远哥儿早就把他得罪了,他的侄子还是我们杀的呢。”
闻言,陈克远还没来得及说话,陈克安就抢着开口说道。
自从听到熊昙朗这个名字起,他就想到了身处豫章时结下的仇怨,对远哥儿如此作为,也就能理解了。
都已结下血仇了,也就不差这一点了。
“克安此话当真?”
陈复望着陈克远确认道。
“克安所言不假,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刺史大人出城前与我交代过,叫我万不可轻信熊昙朗,若是判断出他不怀好意,许我自做决定。”
陈克远面容含笑,脑海中回忆起了在城楼上的时候,黄法氍与他交代的话。
“熊昙朗此人好利无常,不可托之以信,断不可让其入城,如若有异,克远你自决之!”
黄法氍的叮嘱音犹在耳,再加上陈克远确实不喜熊昙朗此人,所以他的回答才会如此决绝,不留一丝商量的余地。
“如此甚好,一个熊昙朗,得罪便得罪了吧。”
听到了陈克远的解释,陈复心中才松了一口气,有些随意的说道。
只要不是故意竖敌,一个熊昙朗而已,算不得什么。
虽说熊家的势力确实要比陈家大上一些,可陈林两家向来同气连枝,一齐面对,倒也不惧。
更何况,克远现在也正走在前进的道路上,且愈发势不可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