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白刃不相饶
老实说，对于这个结果，陈源年还真没有多少意外。
至于周武极？
在宋术随行这一路之前，他还真有些怀疑，不过这一路走下来，他的怀疑已经被彻底打消了。
——哪有人区区十三岁，就能有如此炉火纯青的演技的？如果是真的，能把傻子演得出神入化，那他也认了。
“李师弟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为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宋术这一刻整个人的气质为之一变，把地上躺着的周武极向外踢了踢，然后瞬势坐在了石椅上，目光掠过亭台，看向下侧叮咚的青翠溪流。
真的吗？那你喜欢爸爸还是妈妈……陈源年压制住在这种梦境中无厘头烂梗的冲动，问：“这种情况多久了？”
宋术抬头，叹气的模样似在追忆什么，道：“十年？不，十五年了，自我七岁被圣女捡到，我便已是天圣教的人了。”
天圣教，也就是天外天，在大乾之北猖獗的一股魔教势力。
魔教嘛，总喜欢包装自己，所谓正魔之争，实际上争的就是一个发言权，什么抢地盘、打天下的，都是这个目的。
所以入中原后，他们就给自己取了个天圣教的名号。
只不过大家都不认，管他们叫天魔教。
而那个圣女……
宋术：“李青山，你母亲也是我魔教中人，还是我教圣女身边的侍女，我看你年纪虽小，但看上去也没有被那么名门正派的人荼毒，想来应该不会因为什么所谓的正义而置杀亲之仇于不顾的吧？
“虽说我圣教也略有出手，但真要说起来，你父母也都是那些自诩名门正派的人逼死的啊！”
这话说的极具蛊惑，但是……老套。
什么正派邪派的，等我练得一双无敌拳，届时惹了我，一个也跑不了。
不过眼下还是要猥琐发育的好，陈源年把玩着酒杯：“宋师兄可曾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金樽共汝饮。”
“金樽共汝饮……”宋术重复着，在他浅薄的文化中，是这样理解的——
金樽，指美酒，也指富贵，而共汝饮则是富贵的意思，那这不就是走江湖常说的一起吃香的喝辣的？
这些个读书人，净整这些有的没有……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道：“李师弟真是个趣人！放心，入了我天圣教，绝不会亏待你，你只需要往那张真人每日的餐食中，加入一点点这个即可。”
陈源年愣住了，看着对方这副义薄云天的样子，又看了看掏出来的药包，一时无言。
半晌，远处的松树沙沙，他这才悠悠开口：
“这句话的下半句，是——白、刃、不、相、饶！”
铮！
青云剑出鞘。
一点寒芒，二人相立，气氛剑拔弩张。
宋术已经失去了之前的从容，取而代之的是恼羞成怒，可是刚运起气，就发现了不对劲，面色涨红。
“你，你在酒里加了什么？”好热！身体好像要炸开了一样。
直娘贼，这小子怎么半点也不似他爹的磊落，连张真人的豪迈也无半分。
平日窝在山上不肯下山也就罢了，好不容易下山一次，借青云剑也就罢了，哪有往同门酒里下药的？
喉咙、肺部、胸膛、心脏，全都受到了一遍又一遍的冲击，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宋术看着“李青山”，不禁有些意外。
陈源年：“此乃六心散，配合烈酒服用，会使气血沸腾而不可收拾，完全无法随心所欲调动气血、使用上气力，若能熬过去，也就是个气血枯竭，萎靡上个两三天，若熬不过去……啧啧，爆体而亡。”
说着，他发现对方虽然在尽力压制着体内的躁动，但双目始终如铜铃一般瞪着，看着自己。
倒也不是憎恨，而是……好奇？死不瞑目？
陈源年沉默了，把地上躺着的、身体开始发烫的某个十三岁天赋绝伦的气血圆满强者——周武极拉了过来。
随后云手轻挥，按在他的手臂处，缓缓牵动着他体内的气血，一点点的化解。
本来这壶酒，在宋术主动出手将周武极打晕的时候，陈源年就已经不指望了，谁料末了他居然主动给喝了。
也好，省了一番功夫。
拳练的好，不如药下得好，可惜这招上不得台面，比赛不能用。
陈源年在心里小小的惋惜了一下。
而看到陈源年手中使出这么一套时快时缓，不时在空中绽出涟漪的武功，宋术甚至一时忘记了压制体内暴动的气血：
“太极拳，是太极拳！
“张真人居然把太极拳传给了你？你居然学会了？此子断不可留，秃子救我……救……”
咔嚓。
一具眼睛睁圆的头颅轰然落地，在地上滚了十六圈，最后径直掉入了浅碧溪流中，染出了一圈圈殷红。
滴答。
血迹顺着青云剑锋滴血，剑身通体银白，纤尘不染。
“声音的传播速率是340m/s，很快，但是……快不过我的剑。”陈源年背对着溪对岸的竹林，缓缓收剑，叹了口气。
“我只想要安安心心地练个拳，为什么非要逼我呢？”
“想练拳？不如和我回天外天吧。”
忽然，一道阴沉的声音传来，陈源年回头看去，只见一道经典的黑袍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竹林前面。
陈源年：“天外天？那里可有和我爷爷张真人一样厉害的人指导我？”
“张真人冠绝天下，论武功，论武功的理解，自然是无人能胜过。”
“那算了，我不去。”
黑袍人哈哈大笑，桀桀桀的笑声在溪水间，在崖壁上，在亭台里回荡，随后面目猛然一狰：“小子！那可由不得你！听说你是张真人最疼爱的三代弟子，还是唯一一个以爷孙相称的，拿住了你，那便是拿住了一半的张真人！”
“看拳！”
“三师伯救我！”
一道身影自崖间飞来，身着青衫如草色，脚踏虚空似腾飞，正是真武七子之一的草上飞·莫风。
不过如果你以为他的所有功夫都在腿上，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大侄子，借剑一用！”
铮！
“乖乖，这不是老爷子挂在大殿上的剑吗……狗杂种，说开始了吗你就打？重来重来，看剑！”
“……”
今日的虎头山格外的寂静，夕阳也是格外的红，映得溪水一片通红。
隐约只能看到几个黑点漂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