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既来之，则安之
那支传说中隐匿于大秦暗河下的神秘组织难道真的存在？
秦舞阳还未来得及深思，便被顿弱开口打断道：“这是黑冰台的玉符，不光可以调动燕国各处的间客，还可保你以后在秦国畅通无阻。”
果然是黑冰台！
这玩意儿能在律法严苛的秦国畅通无阻？那可比照身贴管用多了！
商鞅要是有这玩意，是不是就不会被五马分尸了？
当年秦孝公死后，早已看商鞅不爽的秦惠文王立马下令要办他，商鞅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开溜，可路过客舍却因为没有身份证而被拒之门外，最后无奈死在了自己亲自制定的刑罚之下。
接过令牌的秦舞阳眼神放光，这老辩士还真是一点也不吝啬。
“师傅就不担心我是故意要套出秦国间客的信息，然后除之后快吗？”
顿弱捋了捋胡子大笑道：“你不喜欢试探，我亦是如此，既然要合作，自然要彼此放下芥蒂，况且我那些护卫各个都是身经百战的铁鹰锐士，你能轻易毒倒，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又能奈你如何？你此时杀我，岂不是轻而易举？”
秦舞阳笑了笑，其实今天换作谁，看到自己这种反常操作，都会觉得奇怪吧。
可这老头行事大胆，不拘泥于礼法，倒是让秦舞阳平添了几分喜爱。
只可惜，邯郸离间伐交害死李牧，几乎是这位老辩士生平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可之后，顿弱便很少出现在历史舞台上了，甚至连生卒年都没有留下，几乎是神秘的消失在了大众视野。
所以他的宿命又是怎样的，秦舞阳并不清楚。
但他希望这位老辩士能够功成身退，安享晚年，最起码不要落个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凄惨下场，即便嬴政并不是刘老三。
“等你将樊於期的项上人头带到咸阳，为师另有传承相传。”
有传承相传？会是什么呢？
不过秦舞阳现在哪管什么传承不传承的，总之不用担心自己会随荆轲死在章台宫下就好咯。
二人又对天下局势一阵畅谈，彼此见解虽偶有争端，但对天下一统，结束诸国混战的愿景是一致的。
顿弱重重的咳嗽了一声：“不等了，今晚的雪不会停了，我该走了。”
老辩士不疾不徐的披上狐裘，缓缓推开房门，任由屋外风雪贯入四肢百骸。
“师傅现在就走？”
这位见王不拜的孤傲辩士，惧老又不服老的挺了挺麻木的腰板，在一阵舒畅的喟叹中，倨傲道：
“天下非纵即横，横成则秦帝，纵成即楚王，大秦铁骑在前线浴血奋战，弱又怎敢在此停下脚步。”
秦舞阳望着略微佝偻的顿弱道：“既然师傅要走，徒儿便送送你吧。”
顿弱并未拒绝，秦舞阳拉着老辩士的手，走出了小院。
现在夜已渐深，隐藏在暗处的秦府高手早已没了耐心，几乎将这间篱笆小院围了个水泄不通，两拨人马各个如临大敌，但是却没有人敢率先劈出一刀。
当一众秦府好手看到自家小主子平安无事，先是松了一口气。
可又见主子居然牵着一个老头的手，又各个面面相觑。
阿茶首领不是说有人要劫持公子，务必要杀无赦吗？
可这幅相敬如宾的和谐画面是怎么回事？
“二三子辛苦了，回头我请大家喝酒，快回去吧。”
秦舞阳笑着大手一挥，翻身上马，在一众高手的不知所措下，引领着顿弱的车队，缓缓朝易水方向而去。
两拨人马擦身而过，秦府高手望着走远的车队，各个抓耳挠腮。
“大哥！阿茶统领说了这些人就是一个月前暗杀公子的刺客，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的放他们走不成？”
为首汉子也有些不知所措道：“你没看到刚才公子明显要护着他们吗？公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惹恼了他，我们小命都难保！”
“快去通知阿茶统领，再做定夺！”
……
车队在秦舞阳的护持下，一路畅通无阻，很快便来到了易水。
秦舞阳看着这场两千多年前的大雪落在冰冷的易水中，心情大好。
而易水的那边就是赵人的地界了。
据记载，这两年赵国代郡发生了特大地震，到处都在闹饥荒，很多地方已经开始人吃人了。
幸好自己一个月前，没有偷偷溜过易水，不然既不会武功，又不识字，也没有与人谈判的筹码，像自己这头肥羊带着那么多的财物恐怕走不了多久，就会被吃的渣都不剩了吧。
果然在这乱世之中生存，和下象棋是一个道理，走一步看三步，绝不能贸然行事。
自己运气不错，现在有了顿弱这么个大靠山，心里踏实多了
我不清高！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既然老天爷让自己来到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鬼地方，那老子！不对！
乃公就算是秦舞阳，也要一步！一步！一步！一步追到最高！我要做……
“算了，不押韵。总之，既来之，则安之吧。”
秦舞阳双手环胸，任由长发被风舞的猎猎作响，望着眼前大好河山，只想高歌一曲！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好一个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顿弱与舞阳并肩站在易水畔，凝望着这条即将名垂千古的大河，心神往之。
“下半阙呢？”
秦舞阳看向期待下文的顿弱笑道：“这首诗歌可不是徒儿做的，不过相信我，师傅不会想知道下半阙的。
秦舞阳讳莫如深的笑了笑，顿弱叹息道：“也罢，事事不求完美，少半阙便少半阙吧，留个念想也好。此时有一句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足矣。”
秦舞阳安慰道：“放心吧，六国灭，四海一，师傅也必将名垂青史。”
顿弱很喜欢眼前少年身上的自信，不过还是摆了摆手道：“比起这个，我更希望与你再来一次草屋十局。”
二人相视一笑。
“长夜楼是黑冰台在六国隐藏最深的产业，如果有急事需要传递于我，便持玉符去找一个叫阿郁娘的女人，她也会助你在燕国行事。”
长夜禁明，原来长夜楼是黑冰台的产业，用女闾做掩饰，果然好手段。
秦舞阳微微颔首，顿弱便不在停留，拱手道：“此次一别，再见不知几何，徒儿珍重。”
说罢，老辩士紧了紧身上的狐裘，走进了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