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从头越

锴天行对湫兮的关照并非空穴来风。

锴天行原本并不属于这个修仙世界，而是夏朝，天龙大陆的东域国邦，一个尽是凡人的国家。

思绪回至束发之年，那年秋深，霜叶红遍，层林尽染，锴天行成了家中唯一的血脉。

初春之际，他尚是夏朝在皇子，可不知为何，其父锴镇国让位于李氏，甘愿于颓英山驻守边疆，而颓英山三面环林，既无外敌，又无资源，可却带去了他的五个哥哥，5万嫡系铁骑。留下他与母亲张丽华在京城。

临行那一夜，锴镇国会面锴天行，无人知其所言。

在他的记忆里，父亲就是从遇见那个女人开始变的。

原本贵为君主的父皇在朝堂之上，晨曦初破，洒于金銮殿内。龙椅之上，君王正襟危坐，冕旒低垂，难掩双眸冷峻锋芒。

锴天行对那帝王风范，既是敬佩，又是向往。

众臣进前奏报，大同太守谈及边关急报，烽火重燃，北方的狼族敌军来犯。骁骑将军赵云刚禀明敌军兵力部署、攻势凶猛，锴天行便霍然起身，龙袍一挥，“传朕旨意，三万兵马，攻则不足，守则有余！传大同守军坚守城门不出，命左都督赵怀真率精锐黑骑4000骑，出关绕长城，攻其里应外合。”声震屋宇，朝堂瞬间噤声。

丞相李唐面露迟疑，欲言后勤艰难，君王目光如电，扫向众臣，“国家安危，岂容推脱！”即刻责令户部筹备粮草，工部整备兵器，兵部统筹调兵遣将。各项指令连发，条理分明，不容丝毫懈怠。传令官疾步如飞，领命而去，唯闻君王雄浑之声回荡朝堂，满堂文武皆躬身应诺，军情筹划迅速展开，雷厉风行之势尽显无遗。

而后，群臣便是上表无关紧要的小事。

然而，君王看似神色专注地聆听，手中的玉笏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打着龙椅扶手，实则心早已飘向了别处。那深邃的眼眸偶尔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目光总是不自觉地飘向殿外。

恰在此时，一位内监匆匆入殿，小步快走到君王近前，附耳低语几句。瞬间，君王眼中仿若有璀璨星辰亮起，原本略显慵懒的坐姿陡然一正，随口对着朝堂下吩咐几句，便匆匆宣布散朝。

待众臣鱼贯而出，君王立刻起身，大步流星地向后宫走去，此刻的他，全然没了方才朝堂上的威严庄重，步履间满是急切。

转过几道宫门，踏入寝殿，只见那心仪的佳人正端坐于榻前，温婉如玉。君王踏入殿门的瞬间，脸上冷峻的线条瞬间柔和，笑意从嘴角蔓延至眼底。他疾步上前，轻轻坐在佳人身旁，小心翼翼地握住那柔若无骨的手，声声问询着佳人近日的起居、心情，语气里满是宠溺与关怀。

张丽华自幼身体孱弱，近日又感风寒。

任它朝堂风云变幻、家国大事繁难，此刻在君王心间眼底，唯有这一人。外界的刀光剑影、权谋争斗，都化作虚无，世间纷扰皆成这浓情蜜意的陪衬，唯对所爱钟情不二，生死相依。

可是都变了，自从那个女人来了。

月冷宫寒，烛火摇曳，将张丽华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映在这空寂的宫室雕花窗棂上。寂寞沙洲冷，她静静伫立，目光却不透过那半开的窗，望向远处灯火通明的宫殿，那里丝竹声声，是他与旁人的欢宴。

张丽华忆起过往。

曾几何时，少年君主还未登基，在王府的梅林里，花瓣如雪飘落，他紧紧握着丽华的手，眼中是藏不住的爱意与雄心，许下一生不相离的诺言。丽华聪慧过人，助他登上皇位，那些个日夜，每一步都有她的影子。

新妃入宫，一切都变了。君王的目光整日凝聚在那娇柔的新人，朝堂之上，与大臣议事时，偶提及新妃喜好，眉眼间竟满是温柔，毫无当初的庄重。

全然没了当初对丽华独有的宠溺。下朝后，更是直奔新妃宫殿，留张丽华在这旧宫苑独守空房，连句问候也不曾有。

起初，张丽华还心存希冀，数日在宫门口等到夜深，寒风吹透她单薄的衣衫，换来的却只是失望，锴镇国不愿见她，直到那夜，她听闻君王为新妃寻来稀世珍宝，泪终于决堤。那是曾经他说要为二人未来的孩子天行珍藏的物件，如今却……

她的老师，名满天下的落英却劝导:“何必苦苦恋而不忘，婚姻绝不是女性的枷锁，女性也有追求自由的权利，我望你，有出走的决心……”张丽华听完，默默凝视着落英，红着眼道:“可还有话…”

二人相顾无言。

二日张丽华血书求见锴皇，张丽华诉愿分离，帝王的眼中尽是无情冷漠，“走吧，再带上天行，几个孩子就他没用”

锴镇国转身离开，唯有张丽华微红眼眶说道:“再不相见吗？”

无人作答。

翌日，昭天下，张丽华连同其子锴天行逐出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