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北地烽火
皇宫，东阁。
作为大晏朝的中央处理中心，如今的当务之急，便是朝廷与北地蛮子的战事。
各样公文纷纷如雪片一般涌向这里。
有关粮草的调度，从各个防区紧急抽调的援军详情，还有运送辎重的民夫安排，无一不让人焦头烂额。
纵然王怀朴有大晏朝举重冠军的美誉，也觉得肩上的担子太重了，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此战若败，北地危矣。
此战若胜，却也可一劳永逸。
黄风关距京城不过三百里，八百里加急快马一日便能往返，但毕竟不是亲至，王怀朴只能凭借这些公文，在字里行间艰难地推断战争形势。
更多时候，还要甄别这些公文里描述的真假。
打了败仗的，妄图邀功请赏，虚报战功，将败绩粉饰得天花乱坠；打了胜仗的，竟也有谎报之嫌，借机向朝廷索要更多抚恤。
王怀朴纵有神童之名，面对这些纷至沓来的消息情报，有时也会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根据面前的战报分析，应该是打的不差，毕竟，若是打败了，各地支援的守军当会哭着喊着要回去。
不像现在，还纷纷增添人手，一股撸起袖子抢功劳的意思。
王怀朴抬头看向窗外，好似想望破浮云，一直看到黄风关。
仗，究竟打得怎么样了？
……
北地，黄风关外。
北风搅雪。
大雪盖不住燃烧的火焰，一望无垠的草原上，处处可见直冲天际的黑烟。
帐篷在烈火中化作灰烬；战车歪歪斜斜地倒在火焰里。烧得焦黑的牛羊，散发着刺鼻的焦糊味。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些尸体，既有身披战甲、血迹斑斑的大晏战士，也有裹着皮袄、肢体僵硬的蛮族。
他们的尸体蜷缩成一团，已经与大地同眠。
北地，再往北。
直入草原腹心。
这里是蛮族的起源，传说中，骑着白马的仙子来到此地，遇见了蛮族的祖先。
他们在这里相遇，相恋，生下子嗣，繁衍了八个部落。
岁月悠悠，沧海桑田，祖先早已回归天上，只留下一座白马坟，静静矗立于此，成为蛮族的圣地。
每年春夏之交，八个部落便会赶着牛羊来到此地，举行盛大的草原会议。
这里，又被称作蛮族王庭。
如今，战火已至。
曾经被称为圣地的王庭如今已是一片狼藉，牲畜遗落的秽物随处可见，刺鼻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火焰仍在疯狂燃烧，噼里啪啦的声响似是痛苦的嘶吼，中间还伴随着几声疯狂的大笑，几个士兵正在空地里追逐一位蛮族少女。
一匹红马从草原上行过，它通体没有一丝杂毛，宛若是被晚霞染过一般。
马上的汉子更显魁梧，虽然是寒冬，却只穿着皮袄，裸露出结实的胸肌。
一直往北行，是一片大湖，湖水宛若天上落下的琉璃一般置于草原之上。
湖边的白色帐篷前立着一个姑娘，亭亭玉立，站在风雪当中，身披雪白的狐裘，肤色如白雪一般晶莹剔透。
马上的汉子跳了下来，她慌张跑过去扶住他，用温柔的语气道：“洪古尔，草原上铁打的汉子，你的伤还没有好，现在你的身子像牛粪炉里的炭一样烫。”
被人称作赤火魔神的洪古尔•熊力满目悲伤，他用从未有过的柔情注视着眼前的女子，道：“阿其格，草原上的明珠，圣湖之水孕育美人，雪原上最美的仙子。
与我心中刀绞般的痛苦相比，身上这点伤痛，又算得了什么。”
他牵着阿其格的手转过头去，远处王庭位置，黑烟一阵阵升起：“你看到了吗，可恶的南人打败了我们的骑兵，他们占据了我们的圣地，正在蹂躏这片土地。”
阿其格轻轻点头，感受着男人手掌的粗糙，同样望着王庭方向冒起的黑烟：“九天正在流泪。”
洪古尔坚毅的脸上浮现难以言说的痛苦，他立在风雪当中，望着大雪覆盖的火焰，轻轻唱着一首在草原许久的歌谣：
“他们兵强马壮，焚毁我的草原让我无法放牧。
他们刀刃寒似霜，杀死我的亲人和牛羊。
他们的战鼓如雷，惊散我的马群让我失去依靠。
他们来去如风，掠走我的妻子和儿女。”
念着念着，洪古尔悲从中来，脸上流下两行热泪。
一旁的阿其格眼眶也变得晶莹湿润，在一旁轻轻和着，声音婉转动听。
“洪古尔，我铁打的汉子，草原上的英雄，我们败了吗？”阿其格道。
“我们败了，南人的士兵打败了草原上的勇士，大晏的王打败了草原上的王。南人已掘开王庭的土，挖出圣马的尸骨，将其暴露在太阳下。”洪古尔道，“现在，我们只能向他们议和，献上牛羊和姑娘，换回圣骨。”
“草原上的勇士可以向更强大的敌人投降。”阿其格道，“他们以后会允许我们继续在这里牧羊和骑马？”
“阿其格，永远没有尘埃的月亮，我想求你一件事。”洪古尔忽然用力说出这句话。
“洪古尔，不要说这个字，我的心和我的身体早已属于你，你随时可以拿走。”阿其格温柔地注视着对方。
洪古尔却好似做了十分艰难的决定，用痛苦的勇气道：“阿其格，我要将你作为礼物，献给大晏的王。”
阿其格雪白的脸上露出惊诧，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樱唇微张：“这怎么可以，我是属于你的？”
“我的月亮，我的心同样属于你。这一次，我就是为了为你打造一顶黄金铸成的水盆，作为娶你的聘礼，才和南人打仗。”洪古尔道，“但是，我们败了。”
阿其格含着热泪，轻轻摇头：“我心中的英雄，是不会被打败的，他是比铁还要硬的汉子。”
“也许，大晏皇宫里的男人比我还要硬。”
“不，我听那些被擒的俘虏说，他是一个昏君，只知道在皇宫里炼丹修仙，根本不懂得打仗，甚至连马都不会骑。”
“南人都是很阴险的，也许这次我们都被他骗了。”洪古尔道，“这次我们会失败，完全是因为一种叫作火魔灭的武器，据说，就是大晏的皇帝制作出来的。修仙？这里面或许藏着什么秘密。”
阿其格轻轻点头，道：“南人都是很狡猾的。”
“幸好，我听说他是一个好色的王，阿其格，你是草原上的明珠，如果他见到你，一定会将你留在身边，然后你就可以进入皇宫，获得火魔灭的配方。”
洪古尔越说越激动，眼中仿若燃起了希望的火苗，在风雪中来回踱步，面色因激动而愈发红润：“这种武器的威力很大，原先没有它，我们一个勇士，可以击败十个南人士兵。
但拥有了它，一个南人士兵可以杀死一百个草原上骑马的勇士。
南人依仗着高耸的城墙和我们厮杀，若我们能获得这种武器，我就可以炸开他们的城墙，一路杀到南人的皇宫。”
他激动万分，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到时候，我们就不用再忍受着风雪，可以用铁锅吃煮熟的羊肉，我会把你抢回来，让你回到我的身边，还要杀死他们的男人，凌辱他们的女人，霸占他的王妃，让草原上的王打败大晏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