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魂器
李飘拾阶而上，洞玄早已被甩至身后。洞玄本就无修炼天资，底蕴不足，只能勉强承受灵魂刺痛，他手扶围栏，看着轻松跟于李飘身后的寒暑，咬了咬牙，站起身，接着往楼上挪动。
至云中阁顶的这一段路，烛火忽的明亮起来，李飘愈发感受到了灵魂渴望恢复的悸动，步伐便愈发焦急。
李飘终至阁顶厅堂前，便一脚踹碎厅堂仪门，提刀闯入后放眼望去，只见此厅堂极其空荡，仅有两侧长明灯从门口一路延伸至最前方蒲团。而蒲团前仅一木台，料想此处便是那些王宫贵胄接受醍醐灌顶之所在。
李飘望向最前方，他愈发感觉到自己所缺失灵魂，便在此木台后的静室之内。
李飘心神激荡不已，已不能再等片刻。他伸出手掌，咏唱道文，在长明灯火的敬拜下，一步步走向前去。
“君临者，血肉之面，万象振翮。冠以人伦者，真谛与制衡，唯恃爪牙立乎无咎之梦壁。”
其咏唱声极其悠扬，穿过了阁楼墙壁，穿过了层层阵云，于山脉空谷间回旋后，便若梵音般回荡在大隋都城之内，回响在都城之中所有百姓的灵魂之中。
还在大隋街上游荡一人突然指向云霭山顶，其后几人顺着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在云霭山顶，灵力所化的数道狂暴青色火焰，若苍龙般向云中阁顶聚拢，若苍星将坠。
随着那数道苍蓝火焰于四面八方穿破窗棂，若蛟龙聚于李飘手中，其光芒将整个阁楼照亮。丘门闭关已成，突闻这大道梵音，心脏刺痛，倏然起身，一把推开静室门扉，便见李飘，其手中苍蓝光芒照得他面容扭曲。
“苍火坠。”
李飘见他出来，不加迟疑，一道若苍龙般的火焰从他手掌急速贯射而出，而后巨大火焰穿破云霭，横亘于夜空，若云霞照亮天际。
烟雾散去，李飘却不见其身影，丘门笑声自其背后传来，“你一个小小的洞府境修士，也敢来找我麻烦？你可比你爹更加傲慢。你能施放如此法术，实在令我好奇，你是如何做到此等言出法随，以令天地之事的？”
李飘不与他多废话，身影骤然消失，十八停顷刻轮转，刹那便至丘门身前。而后一记横斩直劈丘门头颅，丘门随意拔剑格挡下来。而后李飘身若残云，刀锋漫卷，丘门看着李飘眼中笑意大盛，将他刀招悉数挡下。
李飘刀法层层递进，愈发迅猛。过了百余招，丘门似是玩儿够了，随手捏一剑诀，数道剑光飞影，掠至李飘身前。
李飘抬刀格挡，但那剑气极强，远不是此时的他所能抵挡，便被那剑气抵着刀身击飞至楼阁口。
寒暑躲在门旁墙后，忽闻一道身影重重落于门前，她用鼻子轻嗅了下，知是李飘，便赶忙过来扶住他的胳膊。丘门见到寒暑，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中夹杂着恶寒，寒暑听见身形一滞，倏然发抖。
“是寒暑啊，没想到你竟能识得我的声音，果然，你的眼睛果真不错，能得到归一的认可，多亏了你，我才能得此身躯。”
李飘撑着刀站起，看着眼前这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就要接着攻去时，洞玄已爬上阁顶，从李飘身后偷望，大着胆子喊了句：“师尊？”
丘门嗯了一声，道：“乖徒弟，你是这云霭山最出色的一位弟子，也是最听话的，为师大业已成，日后绝不会亏待你。”
洞玄未敢上前：“师尊你换了副身躯？”
丘门张开双臂笑望向他：“怎么？不好吗？”
洞玄只见丘门的那颗头颅，自己一年前大抵见过，是一刑民之子，那人刚入山门，得了师尊指点，欣喜自己凡夫俗子之身便能感知天地灵力，发誓要好好修行，光耀门楣。
在之后，洞玄便再没见过他，以往弟子大部分只被师尊要去肢干出阁，而如今，他终于知晓缘故，师尊要了他的头颅。
洞玄看着眼前那具躯体是不知多少弟子的肢体、内脏所织，心中不适至极，未能忍住身体反应，干呕出来。
丘门见洞玄与一言后，忽然趴在地面呕吐不止，瞬间杀意滔天，剑气四漫，用剑指向洞玄，那抬手而发的剑气，竟直接将半个阁楼切断，露出了云霭星辰。
李飘将寒暑一把推开，提刀挡住了蓦然杀向洞玄的丘门，丘门仅一提剑便将李飘顺势击飞至空中。
一道雷符现于丘门手中，灌于灵气念道：“敕令，诛邪。”
那符箓立化为蛟龙，电闪雷鸣扑向李飘，李飘瞅准空隙，堪堪闪过，那雷龙却于其背后乍放雷霆，电光若龙爪般将其抓入雷芒。
丘门看了一眼李飘，正欲转身，数道火焰刀气，劈开了雷光所化牢笼，丘门看着身躯焦黑，以刀拄地的李飘，长长“哦”了一声。
刚才使出苍火坠便已使他气海灵元用去许多，加之全力轮转十八停，他估计自己坚持不了几招了。
“是不是气海快要枯竭了？”
李飘耳边骤然出现此话，正要回身，一长剑剑身已贯穿他的胸膛，李飘嘴角顿时流出鲜血。
他前方面带笑意的丘门顷刻化为梦幻泡影，他转头望去，丘门那面带笑意的脸出现在他的眼前。
丘门抬手取下了李飘发髻别着的玉簪，李飘头发顺势飘散开来，丘门摇头轻笑，对着月光念道：“空山梵静，水月影聚沉，甚好，难怪可偷入我山门，嗯，你可以安心去死了，我会好好珍视此物的。”
说罢，丘门猛然抽出长剑，李飘随即呕出一大口鲜血，倒于地面。丘门踏上李飘头颅，后若少年下台阶般，轻轻一跃，目光看向了不远处嗅到李飘血迹，正举着双臂摸索而来的寒暑。
丘门哎呀一声，走至寒暑身边，让她触碰到自己身躯，寒暑若被刺到，便想绕开他，却被丘门一手掐住脖子拎起，洞玄见状，急忙要跑，丘门只一个眼神，一道剑气便将他钉于门后墙壁之上。
丘门上下看了看寒暑，叹道：“结成金丹客，方是我辈人，可这天下有几个金丹客？而又有多少金丹客能孕育出那元婴。”
丘门抚了一下心脏，又用左手轻掠过寒暑双目，接着摇头道：“多亏你的双目，我才得已圆此残躯，但你为何要来？不然便可留下一条性命。”
李飘拼力抬眼看向不断挣扎的寒暑，时空蓦然静止，若黑色火焰般燃烧的斗篷掠过他的面庞，是菩提。
身披黑色斗篷的菩提，缓步走至丘门身边，弯下腰，而后用手摩挲下巴观察着丘门的脸。
“真丑啊，这些为了多活一些时辰的人，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啧啧。”
菩提远望向半死不活的李飘摇了摇头，叹息道：“看看你这不怕死的样子，以后谨慎些成吗？你不是陈平安，说死便就死了。”
而后菩提搭着丘门的肩膀，指着他的后心看向李飘，一脸笑意道：“看看这里，是不是很熟悉。”
李飘望去，内心终归宁静，而后世界通透。他的视线洞穿丘门身躯，看到那丘门心脏中有一珠状法器，再往里观，那法器中封印的正是自己的灵魂碎片，原来正是己身残魂勾连了丘门的整个身躯。
菩提微笑道：“你叫他一声，看他答不答应？”
李飘轻声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