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他人世界末
空泛着冰冷的回忆，在孤独下被黄昏煮沸，生命在终点前挣扎斡旋，宛如残蝶振翅。司楚的指尖捏着一撮败花，颤颤巍巍放在鼻尖上嗅了嗅，“是末日的味道……”
瑜城的街道哗啦下着大雨，一日的结束，上下班的交替。路过的行人仿若安好，但却微微弥漫着死亡的气息。乌云压顶的城市上，怪谲云涌，像是飘着不知名的游魂。
某个黑压压的窗口，一双眼睛向外望着，透着向外自由的渴望。可是已无法再支撑身体的双腿早已瘫痪，消瘦的面庞，苍白的神色，面对死亡的到来，只有将心归于平静。已然的事，不可逆转。身患绝症的他，似乎已经无路可走。这一片的乌云，狠狠压住了司楚的内心。
这个雨季的主旋律是阴暗，沉重和压抑，是为死亡高赞的颂歌。“我们每个人都在刀尖上跳舞，一步是坠下悬崖，一步是演绎自己内心的渴求。”
“还不想死，……”
雨下的大了，雨声很聒噪，像是有一群人在争吵。睁眼去看，用手触摸飘洒的雨幕，随风来回摆动，像连衣裙，白色的，是记忆的初恋；像烛火，摇曳的，是父母生前的陪伴……
再回过神来，只觉压抑，似乎是到了虚无之地。这里的色调只有灰色，天地间一片苍茫，比死亡更压抑的地方。它如同焦火不断灼烧着司楚的心智，待在这里是煎熬，是对灵魂的酷刑。
“遵从你的内心。”一道很奇怪的声音响起，前方只有一本暗红色的散发着腥味的古书。祂的色调跟周围的环境不太和洽。
“或许你该考虑一下，要不要让你的生命再度延续。”不知道祂声音怎么发出来的，这句话在司楚的心里久久回荡…
当生命的痕迹悄然被时间抹去，关系你的事物被慢慢遗忘在过往，假如给你再活一次的机会，你会接受吗？
平庸和孤独是大多数人的结局。能陪你到最后的只有你自己的影子，我们每个人都生活在黑暗与光明的交替线上。孤独的个体，克隆不了别人的一生。
司楚的内心渴望，他自己非常明白。仅仅只是能够再次自由的呼吸都是一种奢求。
在司楚对活着有着及其强烈的执念下，哪怕是抱着试试的心态去希冀那百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而没有选择无视。
“哪怕是幻觉…”
似乎是得到了祂的回应，灰色世界中，那古书上的暗红光逐渐扩散，直至占据司楚的视野。
……
次日，还是阴雨。
不过今天的人流很拥挤，赶着物价低忙促销的点，多少人还是不顾泥泞的奔波。早茶店该吆喝的吆喝，多少人喝到了一口热茶只觉得肠胃暖热，今天的寒湿气也祛了不少。
“真暖和，可比冰冷的吊液好上不少。”司楚望着店内一片生派的景象，好久没睁眼看到这么热闹了，在病房里呆了几年，再出来已然是恍如隔世。
“去父母那看看吧。”司楚到了店外，抽上一支烟，刚想点上火，发现没火机，正有点不知所措时，有人碰了碰他的肩膀。
“喏，点上吧。”有人点上火，示意司楚凑过去。
“谢谢。”简单的示意，抽上烟后，狠狠吐出一轮烟雾。然后才是好奇心拨开这云烟去见识这火机主人的庐山面目。
只见是一个染着红毛的很年轻的一个女孩，打着唇钉，抽着烟，浑身上下一股亚文化的穿搭。闻得到一种特殊的香味和烟味混杂的气息，桀骜不驯的气派。“搞不好还会有辆机车。”司楚这样想着。
“我们认识吗？”她率先开口。
“当然不认识啊。”司楚感觉有点莫名奇妙。
“有点似曾相识，我们以前应该见过。”那女孩陷入了沉思，似乎是在回忆什么。然后又缓缓说道：“我姓莫。”
司楚怔了一下，仿佛记忆里有什么被拉出。看着她的脸，本来是素不相识的，此刻竟生出了一丝熟悉感，只不过这种熟悉感在那成熟的面庞上与记忆里的印象有点相悖。
“莫雨欣？”似乎是记起了，司楚不由得笑了起来。“长这么大了，感觉不久前还是个屁大点的小孩。”他想起了以前每逢过节便会窜门的亲戚，那个总是躲在大人背后的小孩。两个人的妈是表姐妹，家离的近，自然也会熟络很多。
他只记得自己以前很照顾这个小女孩，总是给她买玩具零食，带着她骑车兜风……有过那么一段时间，在她童年里或许自己是个美好的存在。
之后她们一家搬家了，到了海市，听说发展的挺好的。十年没见，仔细看着她的模样，一副“妈见打”的打扮，但是估计挺昂贵的。
“以前都是叫你哥哥的，现在得叫叔了，楚叔叔？”她哈哈笑着，似乎还是挺开朗的，浑然不知司楚发生的事。
“你怎么来这了，你妈知道吗？”司楚假严肃的说着。
“我妈可管不着我，我都成年了想到哪到哪呗。”她无所谓的说：“倒是你，怎么感觉吸了几年毒一样，邋里邋遢的，你自己看看。”她拿出一个小镜子。
“你都不在意自己形象的啊，跟个流浪汉一样。”她表现出一种嫌弃的表情，拍了拍司楚的肩膀。
满脸胡子，眼神憔悴，面色惨白，司楚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我有点事要忙，先走了。”司楚淡淡说着。
“别急啊，我送你啊，虽然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莫雨欣忙着说道。
“去看我父母。”
“那我载你一起去，说实话，十年没联系过了，顺道去看看叔叔阿姨。”
司楚眼底里溢出一些凄切，还是释然的笑了笑说：“走吧。”
莫雨欣点了点头，想在眼前这熟悉的面孔上找回些什么，却始终找不到了。
诚如司楚所想，这丫头确实有辆机车，听她说是什么哈雷的，司楚不太懂，她说也就几十万的事。
“这算是什么奇怪的炫富方式嘛？”
“不是。”她嘴角有些轻蔑。
“记得你家以前没啥……”
“我家一直都很有钱，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司楚不语，只是默默思考着什么…
冷空气直直贯穿着衣物，入骨的寒意透彻。驱车一路到北山墓园，莫雨欣只觉得有些恍惚，没想到的是他父母竟已故。
“抱歉。”
“没必要说对不起，生老病死本是如此。”司楚跪在墓前磕了几个响头。由于下雨的缘故，并没有烧纸钱。
灰色墓园，两个人影伫立，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沉默，没有城市的喧嚣，只剩下冷风在兀自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