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皇后的猜测
亭子建在湖心，今儿天气晴好，云层细密如鳞，徐徐清风，皇后和德妃两人坐于亭中，宫女太监们都退到十步远的地方，给主子们留下安静说话的地方。
皇后看上去四十多，眼角都是细密的皱纹，面无表情时看不太出来，一笑就显出了年龄。她其实比肖淑仪小得多，但不知是心境的原因还是受限于体质，她和肖淑仪坐在一起，反倒是她老相一点。
“雅妃没什么脑子，柳妃生前两人确实走得近，要说宫中谁知道柳妃的私密事，怕也只有雅妃了。”
德妃却不这么想：“柳妃心机深，平日装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她不可能明知道雅妃这张嘴靠不住，还会把这样绝密的事告诉雅妃吧？”
皇后笑了一下，端起茶杯站起来，面朝宽阔御湖，微微眯起眼，这个女子在大多数人的印象里都是端庄的，话很少，很规板的一个人，但此时她却明显很放松，嘴角噙着一抹笑，比方才在坤宁宫多了一份鲜活。
“柳妃当然不会说，但雅妃也不是傻子，以前不知道，现在宫中流言四起，结合以前的蛛丝马迹，难道她心里还不明白吗？有些事不经意间发现了，当时不会多想，放到现在可就不一定了。”
德妃恍然大悟，由衷地道：“还是姐姐洞察人心。”
“洞察人心……”皇后略微低头，自嘲一笑，如果她真的是块木头做的，在这宫里或许还能过得快活点。
“雅妃是暗地投靠韩贵妃也好，是真心为柳妃说话也罢，柳妃与太子的事总不可能是空穴来风，经了今日一事，宫中必会再三禁止谈论这些，如此一来，韩贵妃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与这想必，她在坤宁宫中丢了些脸面又算得上什么大事，唯有太子平安，方是她最大的心愿。”
德妃暗道皇后果然将后宫形势看得清楚，只可惜皇后膝下没有皇子，若不然她与韩贵妃谁是最后的赢家尚未可知。
“还有一事你或许不知。”皇后转过身，面朝德妃，风轻云淡地扔下一个重磅消息：“柳妃死时，腹中有孕。”
“什么？”德妃当下惊得站了起来，情不自禁往皇后走了几步，脑子乱哄哄的，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手里捏着帕子半捂住嘴：“姐姐是说，那孩子……是太子的？”
皇后平日里像个木头人，不论是在那日长公主寿宴还是平日里带领诸妃在坤宁宫请安，都是轻易不发一言的性子，连德妃也没想到皇后掌握了诸多绝密消息。
“她腹中骨肉已有四月，按日子算，怎么都不可能是圣上的。”说到这，皇后略微提唇，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慕容凌天的心思早已不在后妃上头，她们这些后宫女人们平日轻易见不到龙颜。
德妃是真的非常震惊，她心思急转，帕子紧紧捂着嘴，深怕自己说话的声音太响：“难不成韩贵妃杀她，正是为了这块肉？”
“有可能。”皇后亦做如此猜测：“这事，怕是太子未必知情。”
太子不知道柳妃有了他的孩子，而韩贵妃同在后宫，掌着半个宫权，心思又细腻，从蛛丝马迹中推出柳妃腹中暗结朱果，为了太子着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柳妃。
想到此处，德妃倒抽一口凉气；“韩贵妃果然心狠。”
皇后道：“她若是不心狠，也走不到如今这地步。”
德妃不是个笨人，闻一知十，已是忍不住联想起白家遭袭的事情。现在前朝后宫各有一件轰动的事，后宫是柳妃之死，前朝就是白家的事了。
宫中为长公主设宴那天，柳妃借口更衣，出去过很长一段时间，太子是个男人，来去自由，这会儿回想起来，这两人消失的时间有很长一段是重叠在一起的。
当天前后脚的功夫，白玲珑和白清婉两位小姐也离席了，随后，靖王府世子慕容禾和静敏郡主也急匆匆离开。
按时间推算，这几个人很可能在外头撞见了彼此……
当天晚上，白家就遭遇了杀手，这么一推算的话，岂不是有可能白家两位小姐无意中撞破了太子和柳妃的私情，然后太子杀人灭口？
德妃越想越深入，细思极恐，与皇后凑得极近，将猜测的事尽数与皇后说了。
皇后心中早有推论，二人交换自己所知的信息，越说越是震惊。
就在这时，一宫女靠近湖心亭，轻声道：“娘娘，长公主殿下来给您请安了。”
皇后回头，果然见着柔嘉缓步朝这边走来。
德妃知情识趣，立时起身告辞：“妹妹就不打扰姐姐和殿下了。”
皇后点头，见着了女儿，她脸上浮现出了真心的笑容，德妃与柔嘉互相见礼后离去，柔嘉把伺候的人留下，孤身一人走进湖心亭：“母后前几日不还头疼吗，仔细吹了风。”
“母后没事。”皇后握住女儿的手，替女儿理了理被风吹乱的一缕发丝，眼里藏着心疼：“你一个人闷着也不好，不是听说新交了一个朋友吗，尽管出宫去转转。”
这恐怕是柔嘉这辈子最后一段生活在京都的日子了。
每每一想到此节，皇后都夜半惊醒，心痛难忍，只要一想到三个女儿迟早都得走上同一条路，她就十分后悔没能生下皇子，若是她有儿子，等儿子继位，就是女儿们最好的依靠。
“母后是说玲珑吗？”柔嘉笑道：“母后放心，儿臣不会闷着自己的，倒是您说到玲珑，儿臣想起了另一件事。”
柔嘉把那日宫中设宴时发生的事告诉了皇后，皇后心中所猜均得到了证实，不由冷笑道：“好一个手眼通天的韩贵妃！”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边厢皇后母女头挨着头，亲密地说着近期发生的事，那边厢坤宁宫中，西太后肖淑仪按着头，颇觉有些头疼。
众妃离去后，肖淑仪还是坐在那张凤椅上，最近发生的事让她有些担忧，尤其是白家遭遇暗杀的事。
当然，肖淑仪不是在担心白家人的安危，她是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胁，她自认为通过德育将京都上下了解得透彻，没想到暗地里竟还藏着这么大一股势力。
这股势力敢对丞相出手，自也会在有必要的时候，冲她下手！
肖淑仪坐不住了：“来人，去请德育公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