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契丹之下皆鸡犬
这几日，辽阳府的局势乱得跟一锅粥似的，吕布和公孙胜合计了一下，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便想着借这个机会，让同伴混进辽阳府留守府，打探打探消息，好为接下来的行动做准备。
吕布扫了一眼周围，把周通叫过来，凑到他耳边嘀咕了几句，还拍了拍周通的肩膀。
周通心里明白，这事儿得好好干，于是就有了刚才他在擂台背出兄长教他的词。
只是到底没有经历过，背的有些生疏磕绊。
或是被对面萧保先看出自己并非出于真心了。
不得不说，这时机选得那叫一个妙。
要是放在平时，萧保先连正眼都不会瞧周通一眼，可现在，他就像个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想都不想就想去抱。
但到底他还是北辽的贵人，心里那点廉耻心还是有的。
他读过一些汉书，知道汉人那传统观念，要是真成了父子，有些汉人得把这事儿当成一辈子的耻辱。
所以，萧保先看着周通，抚着胡须叹了口气，说：“你这汉人小子，真有两下子，我保你当东京府的裨将。以后为咱契丹卖命，前途肯定错不了。就是别拜我当义父。”
周通一听这话，哪儿知道萧保先心里那点弯弯绕，心里却是在想，果然还是太生疏了。是看出自己的不臣之心了吗。
但一想到自己脸都不要了，这契丹狗居然还不肯收？却是又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他还记得大哥台下和他说的话，“没有一个男人会拒绝别人叫爸爸。”
但他也清楚到底是正事重要。为了吕布大哥的嘱咐，只能低下头，好歹把脸上的疑虑和怒气给压下去了，赶忙拱手答应。
得了萧保先的指示，周通就加入了宝密圣和完颜两兄弟的混战。
这一加入，两边又打了一个时辰。
完颜兄弟那可是从老林子里闯出来的，平时就没少经历苦战，所以才能撑这么久。
宝密圣虽说也是军里的老将，可年纪摆在那儿，体力慢慢就跟不上了。
反观周通，越打越有劲儿。他年轻力壮，体力那叫一个充沛。
这段时间跟着吕布，都没空去青楼鬼混，身体状态正处在巅峰。
且周通那身体，皮糙肉厚的，之前没被吕布点拨的时候，就凭着身体天赋，硬生生挨了鲁智深几十拳都没事儿。
就是拳法还只是个半吊子，所以刚才和完颜两兄弟打了好一会儿，才打成平手。
擂台下，围观的群众看着场上的激烈厮杀，很快就分成了两个阵营。
完颜兄弟冒充汪古兄弟，可他们那北地靺鞨的旧姓，明眼人一眼就能知道怎么回事。迟钝的人也知道是渤海旧人。
台下那些围观的渤海人，无论权贵还是贩夫走卒，皆是拼命地为他们呐喊助威。
周通和宝密圣虽然是给萧保先出战，但长着汉人的面孔，台下那些普通汉人百姓，自然为他们欢呼叫好。
萧保先看到台下这泾渭分明的群众情绪，冷冷一笑。
他没想到这次的事情，虽然没笼络到渤海人心，却意外地挑动了汉人和渤海人的对立。
辽阳府这二十万人口里，这两族人加起来占了大头。
要是能借这次擂台，加深汉人和渤海人的隔阂，那也算不错。
想到这儿，萧保先对这擂台赛有了新打算。
他见擂台上双方打得难分难解，就把亲随叫过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很快就有几人组成小队向外驰马而去。
而此时擂台上的战斗越来越激烈，招招皆是险象环生。
周通靠着年轻体力好、身法灵活，弥补了宝密圣年纪大的不足，逐渐占了上风。
他每一拳都呼呼生风，直逼完颜兄弟，逼得他们不得不全力应对。
不过，完颜兄弟配合默契，也让周通一时半会儿赢不了。
这般对决，却是让台下观众血脉喷张，无论渤海，汉人，虽然都希望自己族人能够获胜。但也都觉得台上斗法的四人皆是好汉。
两边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氛围紧张又复杂。
萧保先站在擂台边心里暗自得意。
他看见远处亲随带了一队军士过来，一挥手，叫停了场上的争斗。
“这么打下去，啥时候是个头？这样吧，你们几个拿弓互相射。最后活着的那个就是擂台胜者。这一轮，萧密圣和周通攻擂，他们先射。”
说完，他把一把弓、一支箭扔在两人中间，“你们俩商量商量，谁先射。”
周通和宝密圣对视一眼，都没动，又看向对面的完颜兄弟，心里都惊骇不已。
这话一出，不光台上四人，连台下离得近的观众都变了脸色。
擂台上这么近的距离，弓箭轮流互射，不是死就是伤。
这可是比武招亲，谁也没想到萧保先会出这么狠的招。
如果射一箭死一个人，正常比射，三轮下来死三人，最后活着的那个就是胜者。
萧保先让攻擂者先射，就是想通过这种一箭换一人的办法，保住擂台的胜果，不被完颜兄弟夺走。
至于萧密圣和周通谁死，他才不在乎，只要汪古兄弟都死了就行。
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就算自己这边先射的那人可能也得死，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为了契丹的事业，死几个汉人算什么，他还可以把死者的家人收为家奴，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而萧保先这一出，也是出乎了吕布，公孙胜的意料。他未曾想到这契丹东京留守能做出这般非人决策。
真是一点也不惜的英雄性命。
此时台下围观群众，却是没有像吕布，公孙胜这般敏锐。
都还是在为可能加剧的冲突鼓掌叫好。
心中都在想，还是临潢府来的契丹贵胄会玩！
汉人更是觉得这辽阳府的萧大人，偏心自己族人。却是与有荣焉。
渤海人则是完全想法，睚眦欲裂的看着擂台上，正在商量如何分配先后的宝密圣与周通。
却见宝密圣此刻到底是心虚了。
他之前种种不惜身体作战的经历，在此刻先射必死的可能面前，到底是不够经受得住考验。
而周通此刻也是懵的。他却是未曾想到比武招亲的擂台可以这般弄的。自己刚还跪下来叫爸爸，现在却是明摆着让自己和队友死一个。
当真是不当人啊！
周通看了一眼台下，却见吕布冲自己摇了摇头。又看到吕布指了指兀鲁，让兀鲁与完颜兄弟通的讯息。
周通却是放心的点点头。
只见周通率先拿起弓箭。
完颜兄弟那边也不再反对规则，却是大哥完颜斡本站了出来。
走到周通面前十步站定。
萧保先，见得这两兄弟如此耿直，先是一喜又是一叹。
可惜了，这般身手，还不是失陷于自己的算计之下。
如此想过，萧保先却是冷冷一笑，还未发声，就看到周通一箭射向天空，而后将弓扔给了完颜斡本，说了一句：
“我汉人的箭，不射向英雄朋友。”
台下汉人，渤海人先是不理解，议论声音嗡嗡作响。
吕布使得几人，将萧保先用意，口口相传众人。到的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若是认真较量，三人必死的局面。
便都各自对萧保先的阴私用心多了几分暗黑揣测。
此刻见得台上周通这个簪花汉子，瞄了半天，故意射偏，又说出这般豪气话，纷纷鼓掌喝彩。
而完颜斡本弯弓搭箭，先是比了一下萧保先，惹的萧保先叫来一众亲卫举盾护于身前。
而后又是瞄了一眼周通，也是一箭放空。
此时台下欢呼声音，比之方才要大了更多。
接着又把箭扔回了宝密圣。宝密圣却是犹豫再三，他到底有些宗师气度，顶着萧保先目光，将一箭射地。
完颜斡离不也是有样学样。
这四人四箭，却是都射偏了。竟然没有一箭中地。
但是擂台上下，汉人，渤海人却是比看了什么百步穿杨这般不得了的技艺还要兴奋。
大公鼎见此却也是微微颔首。
他对这完颜阿骨打的一双儿子这番表现甚为满意。
要武力有武力，要气度有气度。要计谋有计谋。老大贵于大度，老二长于思路敏捷。
心中关于大月未来，已然有所计较。
还是想把自家孙女，许配给更质朴，更大度的完颜斡本。
只是这突然冒出来的汉人也是甚为优秀，若是没有他射向天空的一箭，如何能使得台上台下，渤海汉人大联欢。
吕布，公孙胜，见得周通表现也是更为欣慰。
不曾想月前还在为刘家女郎不得立的浪荡子，如今却是有了临场机变的智慧。
成长之快，可以称得上是恐怖如斯了。
公孙胜看着身边吕布，却是陷入沉思。不成想自家主公，却有这般激励人心之能。
他曾算过，知道这东京来的禁军教头，有些说法，但却是不知道这林冲背后到底是谁？
只是不管是谁，今生功业所系便在此人身上。公孙胜却也不悔。
而后公孙胜又看了一眼，在吕布身侧思索的岳飞。
若是月余，这二十多岁的周通已经成长到了如此地步。
这才十岁顽童的岳飞，在自家主公身边，该能成长到什么地步。
且不提这公孙胜心思，眼下却又少许人也是笑不出来。
那些擂台下，斜靠胡床的契丹贵人，见得身后渤海，汉人几乎好到手拉手，却是脊背发凉，一个两个都从胡床上下来。
而更为明显的是，原本坐在擂台上首正中央的萧保先。
他见得几人表现，奋然挥手，让身前遮蔽的盾牌兵撤下。
而后指着宝密圣，周通大骂道：“好你两人，却是不听本官命令，畏战避战。如何能活？”
却是一字一句也不曾提方才认输的耶律兄弟。
“既如此，那本留守只得亲自下场了。”
萧保先此时已经出离愤怒，也不管台上台下，却是将方才调来的一队弓弩手，对着擂台上的四人纷纷射去。
哪怕箭矢被四人避开，射向台下围观百姓，却也在所不惜。
一时间，台上台下大乱。
横七竖八倒了八九具看热闹的人的尸体。
却也不知道是汉人，还是渤海人。
甚至有一个原本在前排胡床上的契丹贵人，也是中箭倒毙。
宝密圣，周通，完颜兄弟，见得擂台失控，早就在第一波箭矢发出的时候，四散跳下擂台。
隐没在众人之中。
萧保先见得台上台下一阵狼奔猪突，哈哈大笑。
“我曾听过一人敌，百人敌，万人敌。”
“尔等靠自己勤学苦练，成就百人敌。如何能比得过我站在大辽肩膀做的万人敌痛快。”
“一个，两个，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都去死吧。”
又是猖狂笑过，萧保先朝着大公鼎拱手，“如何，大公鼎大人，你看本官是否合适。”
大公鼎本就无所谓这擂台胜负，只是借着这个局面做些水下动作，因而此时却也是配合点头：“谢谢大人垂怜小女。”
这一幕，却是被擂台一脚，帷幔中的大月看在眼中。
“七月初七，本官迎娶大月！”
萧保先见得大公鼎服膺，更是豪气顿生，站在擂台之上，对着台下乱做一团的芸芸众生，放声呼喝。
只有最前排的契丹贵人，渤海贵人鼓掌欢呼。
……
吕布等人却是在纷乱起的第一时间，接应跳下擂台的周通，宝密圣，回到了之前汉顺坊的木屋之内。
到底是没有看到最后萧保先狷狂姿态。
当此时，已至深夜。
众人本就安歇，等着明日接应城外的白岩山一众精锐。
却听得有轻微敲门声。
阮小七依旧敏锐，先是开了门缝看到敲门人，却呆立当场。
是大月！
大月听得擂台最后言语。又因为大公鼎一日操劳，早早歇息，未曾通气。
便误以为，其祖父为了渤海事业，真要将自己许给萧保先。又因为事发突然，心中愧疚，祖父在离开擂台的时候没有和她言语。
她到底是渤海贵女，也知道暂时牺牲难以避免。
但是却是不曾甘心。深夜跳出墙来，寻着阮小七。
也没有和小七说自己要嫁给萧保先言语。只是说心中烦闷，让小七陪其夜游。便在一众人狐疑目光中，将小七带出。
过得一个半时辰，小七独自一人回。
其人怅然若失，只说：“今夜想杀人。”
众人未问缘由，默默捡起刀兵，随小七出门，隐入辽阳府夜色。
有吕布带头，公孙胜，武松，周通，岳飞相随。